第40章_盲妻
笔趣阁 > 盲妻 > 第40章
字体:      护眼 关灯

第40章

  重要通知:域名变更为请收藏

  秋雨洇出一层层凉意,枝叶泛上萧瑟金黄,在风里瑟瑟颤着。寂静里孕育着混乱。这样的天,罕见地响了秋雷,轰隆隆滚过天际,沉闷得叫人心慌。

  小黛在喝药的时候,一阵恶心感突然涌上来,她急忙掩口,将那阵翻腾的不适强压下去。

  她站起身,扶着桌子,却不慎带翻了药碗。半碗汤水淌下来,刹那间一片狼藉。碗也落了地,偏偏没有地毯遮盖。它完全地碎了。只听见一声清脆的碎裂声。

  这一声脆响,传到耳朵里就是轰然一声。她呆了呆,下意识一个激灵。

  听到脚步声,慌乱无措的小黛急忙蹲**去拣拾碎片。她又成了很多年前为一点小事而战战兢兢的小女孩,明知飞白根本不会因为一只碎碗而暴跳如雷。

  可是她仍僵着不敢动,只因那碎裂声,往往只会带来疾风暴雨的殴打,那是深入骨髓的恐怖。

  接近的脚步声让小黛不由自主地惶恐,她开始战栗起来。“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

  她将碎片拢在一起。接下来又要劳烦其他人来打扫。小黛用手捂住脸,自己这样无用,又给他人平添了麻烦。

  “要死了,你真没用。你就是个拖油瓶,废物,蠢货,真该去死。像你这样,怎么有脸活着?”

  她听见有人在这样大声叫骂。脸皮滚热,血气翻涌,她被人拽着,脑袋磕在墙沿,一只只手指用力掐着脸皮。

  我不是有意的!我不是!眼泪涌上来,堵住了喉咙。

  小黛整个人都成了瑟缩的深红色,却又不敢呼喊出声。她不知道自己的回忆为什么这样固执,只是因为类似的一件事,就忙不迭地杀了回来,令人恐惧。

  飞白见她如此,又是心酸,又是无奈。她本不该是这幅草木皆兵的模样啊。

  “没关系,碎了就碎了。失手而已,何必自责。”

  小黛惊恐方消,睫毛仍不安地眨了下。

  “别去想那些了。手有没有碰着?”她拉起她的手细细看了下,“衣服都沾湿了,快去换去。这里叫她们收拾就好了。”

  小黛的袖子衣角被洇湿了,泛着很浓郁的药味。飞白眉头也没皱一下,她给小黛换了件衣裳,扣好扣子,又捏一捏袖口手腕。“仔细别着凉。”

  她不知道什么时候成了老妈子的角色,自己想起来也觉得好笑。尔冬说她对小黛实在是太好,有些话说腻了也不觉得烦,她笑了一阵,然而终究什么也没有说出口。尔冬也不会懂。

  “小黛,张嘴。”

  小黛犹疑。她听见窸窸窣窣的剥纸声。

  “什么——唔。”

  咕嘟一声,她咽了咽口水,哦,原来是一颗麻酥糖。和了冰糖和玫瑰,咂一咂嘴,满是馥郁清甜的味道。

  “以前只有过年才能吃到糖。”小黛轻声道,“那时候多亏有你。”她微微笑着,“啊,即使是现在,也真恨不得天天过年才好。”

  年关的时候,哥嫂只顾小侄子了,没有人会再注意她,因而也就松了一口气。

  她悄悄溜出去,而飞白早已等着她,拽了她的手就走。她们走着走着就跑起来,她的心在胸腔怦怦跳,倒好像是预谋许久的私奔。

  虽然看不见,却能听见身边的钟鼓齐放,掌声彩声,一声更比一声响。都是飞白在说话。她用力拨开身边挤挤挨挨人群,人人见她是个漂亮姑娘,又带着个更小的丫头,也都不恼。

  她笑着和小黛嘀咕,“台上那个人,一连翻了七八个跟斗,一副猴儿样。”

  “两个人在柱子上蹦来蹦去,在向我们作揖——像这样。”小黛也被周围的气氛感染,直格格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重要通知:域名变更为请收藏

  笑,扯着飞白的袖子。人群挤挤挨挨地涌过来,飞白将她护得很好。

  飞白从后面抱住她。将小黛的辫子拨开,鼻尖蹭蹭她的后颈。

  “坏飞白,别捉弄我,可痒了。”她试图捉住那双不安分的手。

  总有这时候是快乐的,一点来之不易的快乐,也无限放大。台上是打金枝滚绣球,台下两个女孩子眉开眼笑,即使小脸冻得发红,然而在这花团锦簇的热闹里,不光是眼睛,连面孔都在亮晶晶的闪烁着。

  烟花飞上夜空,咻的一声炸开无数璀璨花丝,金红蓝绿,煞是好看。

  鞭炮噼里啪啦地作响,小黛吓得钻进她怀里,捂住耳朵,再也不敢走一步了。飞白嘲笑她的胆小,又怜惜地搂紧她。剥开糖纸,将糖果放进嘴里,她们永远会记得那样的味道。寒冬暮雪里,一点点蔓延的暖和甜,怎么能忘呢。

  “真好,飞白。”小黛出了会神,慢慢摸着就坐到了她腿上。

  “你倒狡猾,会找地方。”飞白也笑了,顺势揽住她。“什么真好?是在说我好么?”

  小黛扭过身子,两个人脸贴着脸,距离极近。她俯**,热气一丝丝拂面,飞白鼻腔里发痒,才偏过头,猝然打了个喷嚏。声音响亮,把才想要吻她的小黛吓了一跳。

  “到现在还是这样胆小。”她揉着鼻子笑道。

  小黛有些不好意思。她的气色好看了许多,半长的肩发。双颊微丰,看着总让人欣慰些。

  “当初看见你的时候,真是瘦小得叫人害怕。”

  小黛不由搂紧了飞白。

  飞白记得那个稚弱的孩子,永远浑身是伤,无时无刻不抹着眼泪。滴滴答答滚落,永远没个停歇的时候。

  她的亲人只给小黛一点口粮,不至于饿死,可也只能勉强维持生计,饿得瘦骨嶙峋,令人看着也觉得心碎难耐。如果没有自己,小黛恐怕很快就会死去。

  除了彼此,谁也不会在意她们的死活。小黛微微抖着,她无限怜惜地在她额头上落下一枚吻。

  “没关系,没关系的。”

  “嗯。”

  直到现在,小黛现在仍是惊弓之鸟的样子,一有点风吹草动就惧怕。她要费好多精力,才能让她放松下来。

  飞白闭上眼睛,小黛和她的一辈子,就这样被人弃如敝履,又扭曲成不堪的模样。甚至有时候,她觉得自己已经脱了现在,又陷入名为回忆的沼泽。

  曾经的场景一次次重现眼前,她不得脱身,成了被迫留下的看客,眼睁睁目睹一个个错误,矛盾,不该做的选择在眼前发声。声嘶力竭,却无法改变任何事情。

  飞白想着,睁开眼睛时,一道凶光乍现即逝。小黛当然看不见那抹狠意,带着决绝的厌弃。

  杀了他!

  这样的念头随时都会冒出来,像一条蛇缠着她,丝丝吐着信子,她几乎能感到那个生物的鳞片,坚冷,光滑,四处蜿蜒游走,就要缠住她的仇人。掌心忽被融融暖意包住,原来是小黛握住她的手。

  小黛似乎没察觉到她的戾气。将她的手掌包起来放到心口,低头呼了一口热气,微微笑道,“飞白手这样凉,我也来给飞白暖一暖。”

  说这话的时候,她凑过头来,如啜饮溪水的兽,伸头试探着水源在哪里。

  额角,眼睛,滑到鼻尖,再往下,就是两瓣甜润的唇。飞白由她耳鬓厮磨,趁她乏力暂歇,抽身而上,反客为主。

  一个漫长又温醇的亲吻。两人都想要填补对方心里的空洞。

  那亲吻是三月春风,是潺潺流水,是贫瘠雪原下挣扎而出的幼苗,她与她和鸳鸯藤一般,颤颤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重要通知:域名变更为请收藏

  地缠绕在一起,再也密不可分。

  小黛发出轻轻的喘气声。她能感觉到心脏和脉搏跳个不停,睫毛乱飞,脸颊更红,一小会后,她感到飞白将她抱了起来,就像她还是小女孩时那样。没有任何迟疑和不安。

  小黛靠着飞白,那样温热,她紧紧黏着,贴得更紧。

  再也不要分开了。

  尔冬看着从药罐里冒出的腾腾热气出神,冷不防被人拍了肩,她吓得一激灵,怒视那个吊儿郎当的人。

  “好好的不说话,非要装神弄鬼吓唬人。”她毫不客气地下了逐客令,“你来捣乱,到时候万一弄混了药,你用什么来担保?”她低低道,“这个时候,你还嬉皮笑脸的。”

  鹞子懒洋洋笑道,“不笑,难道还哭不成?”尔冬懒得理她,依旧神色淡漠。

  静了一会,她搔搔下巴,才正色道,“先生现在到底怎样?”

  “……我也不知道。”沉默一阵子,她终于开了口。眼神不忘向周围一睄,很警惕的模样。

  “太太让你一直做这些事?不是还有那两个丫头么。”

  “你别烦我,行不行?真是……”背过身去时,她含糊地叹了口气,连带鹞子的眼神也一并阻隔。她试图拉一拉她,尔冬一挣,药汁也泼洒出来一些。

  “这些大概也够用了。”尔冬喃喃道。

  大烟是镇痛的好东西,但要严格控制好分量,多一点也是鸩毒。

  因为一场意外,何弘武从马背上跌了下来,没有人知道为什么那马好好的会突然发狂,将背上的人硬生生甩下地来。

  这个男人虽没丢了命,却也成了半残,他骤然变得虚弱起来。旧伤复发,与新伤交缠,酒色早已消磨了他的身子,一阵阵痛痒如蚁噬般抓心挠肺。飞白冷眼看着,只遗憾自己没能成为一个寡妇。

  这场意外当然是飞白的手笔。她只不过是提前摸清了他的行程,令人为他的马撒了一点令牲口发狂的药粉——他身上沾染的气息,也无声无息助长了马的狂躁。

  那些日子里,飞白纵容他肆无忌惮地荒谬着,他怡然自得得很,却不知病根早已悄悄埋伏于体内,只等着点燃引爆的那一天。

  她再也无法忍耐那样不堪的日子,本想让他一命呜呼。却不曾想老天偏偏还留了他半条命。

  飞白依旧是贤妻的模样,体贴而妥当地照顾着她的丈夫。她看着他因失控而变得错综复杂的神情,一张紫胀难言的脸,因为疼痛,每一丝褶皱都在痉挛。

  愤恨吗?

  痛苦吗?

  你不过是尝尝我曾经的滋味罢了。

  飞白并未感到一丝快意。随着渐侵的夜,她的身影冉冉淡化,灯将她的影子投射到墙上,如同一抹鬼影。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gie.cc。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gie.cc

『点此报错』『加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