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_你我同是穿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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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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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周武德二十三年十月初二,皇帝前往敬州巡天祭祖。陪同皇帝一同前往的有贤亲王、武亲王、四皇子瑞阳,以及承平公主安阳。祭祖这样的事,原本是可以不带公主的,但是三皇子谦阳身子不好,这趟前往敬州要沿着陵江而上,坐龙船穿过古兰道,路遥颠簸,谦阳身子近年来稍微好转,皇帝不想令他受那颠簸之苦,便令安阳代替前往。

  四皇子瑞阳还不满三岁,路上需要人照顾,于是贤妃陆氏就成了陪伴圣驾巡天的妃子,元皇后留在宫里主持后宫事宜。这让一心想跟着去的淑妃气不打一处来,圣驾刚离宫,她下午就带着凌阳来了德妃宫里,进屋甩了帕子说道:“这叫什么事儿?那贤妃成日里冷冷淡淡的,就知道呆在院儿里看书,真不知她哪点儿好了?连个风情都不解,竟然要她跟了去了。”

  德妃笑着让宫人上了茶,说道:“淑妃妹妹这是生哪门子的气?姐妹们在宫里一处儿服侍皇上,谁跟去不是一样。”

  “这是什么话?”淑妃眉眼一挑,摆明了不信,“我就不信德妃姐姐你不想跟去?如今正值十月,那一路上乘着龙船,岸上的景儿想必都是好的,更何况还可以服侍皇上呢。”

  “倒也不是真不想去,只是一想到这龙船我就有些怕了。我这一辈子,骑马舞剑的都成,就是别让我坐船,小时候坐了一回,如今都还记得是怎么个晕法。”德妃这样说,淑妃才有些信了,抹了抹鬓角说道:“所以说,这趟巡天就该让我跟着。我打小儿就在江边长大,家里的船多得坐不完,也就只有我才知道在船上该吃什么喝什么,如何坐得舒服,睡在哪个舱里安稳。可如今,让那个成天儿看书的跟着去了,难不成指望她在船上把皇上服侍舒心了?她啊,不拉着皇上一起看书才好。”

  德妃笑道:“哪儿能啊,这不是祭祖么?四皇子还小,又不得不去,贤妃妹妹在船上还得照顾儿子呢。”

  “照顾儿子有奶娘和随侍的人,用不着她出力。”淑妃喝了口茶,放下茶碗说道,“我算是看出来了,这事儿呀,就是个幌子。说到底还是皇上喜欢哪个,哪个才能跟着。就像四公主,这祭祖的事儿,干公主什么事儿了?竟然说是要替着三皇子去。说白了还不是皇上宠她?既然她能去,为何我们绫儿不能去?”淑妃说着话,看一眼凌阳,凌阳垂着眼,也一副不乐意的样子。

  德妃看来她们母女一眼,说道:“四公主自小儿就得皇上的宠,淑妃妹妹怎么这会儿置气起来了?快别说了。”

  “怎么不能说了?这话是在德妃姐姐这儿说的,还能传到谁耳朵里不成?”淑妃冷笑一声,德妃垂了眸,这话的意思难道是说,若是传出去了,就是德芳宫的事儿?

  淑妃接着道:“我今儿左右都是来德妃姐姐这儿倒苦水儿的,索性也就说了。说起这四公主来,我是真不知皇上为何宠着。虽说打小就是个会作诗的,可是那年的诗德妃姐姐也听着了,说是自己作的,谁信哪?八成是预先备下的。”

  德妃笑了笑,说道:“淑妃妹妹可别如此说,四公主也有即兴作诗的时候,那文才真是不错的。”淑妃听了哼了哼道:“让人提前作了,早就背下来,用得着的时候就拿来显摆,谁不会啊。这腹有诗书气自华!德妃姐姐可瞧着四公主哪点儿娴静可人了?见了我的面儿就当没见着,连个礼都不行,如此没规矩,说话儿更是一副轻狂样儿!依我看啊,将来不是个省心的主儿。”

  德妃听了微微蹙眉,说道:“这些话淑妃妹妹还是少说的好。这四公主性子是活泼了些,可她来我这儿的时候还是知道行礼的,说话儿也甜,平日里没乐子的时候还能讲几句笑话儿出来,倒是贴心。”

  “是么?”淑妃看了凌阳一眼,哼道,“可我怎么听说她看我淑芳宫的人不顺眼,背地里明面儿上不知数落多少回了?我可听我们绫儿说了,四公主说我们淑芳宫的人心肠狠毒。听听!这都是谁教的?惩治个宫人就叫心肠狠毒,那打死个宫人算怎么回事儿?”

  “皇上不是已经罚过了?还提来做什么?”德妃道。

  “罚是罚过了,可这刚出了面壁的日子,就跟着去巡天了。这种好事儿从来就摊不上我们绫儿。”淑妃皱了皱眉头,回头对凌阳道,“母妃平日里怎么教导你的?要你也学着多说说好话儿,你偏不愿学她。如今怎样?犯了错儿照样得宠。”

  德妃端了茶盏慢慢地喝,半晌才说道:“说来也都是晚辈的事儿,都还是些孩子,淑妃妹妹可别如此较真儿。”

  “孩子?”淑妃拔高了声音,“都十二了!算哪门子的孩子?想我们武儿十二那阵儿,都订了亲了!”

  “这不就成了?”德妃放下茶盏笑道,“如今武亲王不是跟着去了么?淑妹妹就别闷气了。说来我们也到了这年纪了,还有何好争的?反正我是早就看开了。”淑妃瞥了德妃两眼,酸溜溜地道:“可不是么?德妃姐姐如今富贵已极。大公主嫁得好,如今不但贵为大渊皇后,儿子去年也被封了太子,贤亲王去年得了儿子,又纳了侧室。如今哪个有你的好福气?你可不就是没什么好争的了么?”

  “这话儿我可听着有些酸。”德妃抬眼笑看淑妃一眼,“我可听说了,前儿皇上还夸武亲王学问长进了,安排了皇陵的事儿要他督办呢。督办皇陵,这可不是谁都能揽的差事,要是皇上亲近的人才成。可见武亲王前途好着呢。况且淑妃妹妹身边儿不是还有五公主么?如今五公主也九岁了,模样儿规矩都是好的,日后必定福分不浅。淑妃妹妹还有何不乐意的?”

  淑妃听了看了凌阳一眼,见凌阳坐的笔直,垂眸垂首,笑得谦逊,这才眼里也染了笑,看起来倒是舒心多了。

  淑妃在德芳宫里发着牢骚的功夫,安阳已经在龙船上了。碧色连天的陵江之上,朱漆琉璃大瓦的龙船前后各由十六艘大船护着慢慢而行,壮阔宏丽,岸上百姓挤在一处,在船上望过去,长长的人群望不到头,这让第一次出远门的安阳还是很激动的。最让她没想到的是,这次巡天祭祖,柳子轩竟然也在随行的队伍里。柳子轩在朝中任太常少卿,太常寺本来就是掌建邦之天地、神祇、人鬼之礼的地方,这巡天祭祖的事儿自然是要随行的。陆呈也跟来了,原本他是没有公职的,但是这种事情他好凑热闹,便请了皇帝说要在船上当个侍卫,皇帝笑他没出息,堂堂郡王世子竟然想当侍卫,最终却还是允了的。平日陆呈进宫时也不常能见到贤妃,如今贤妃随驾,姐弟二人总算是能见面聊上几句了。

  武德帝的龙船上,贤阳和武阳并不在,他们各自负责前后龙船的事情,每日早晚来奏报情况,其余时间都在头尾上坐镇指挥。而白天柳子轩、陆呈却都是在的,可见圣宠之盛。

  江面甚为宽广,两岸都有侍卫护卫着,船上四周也立了大批的侍卫,可谓防守得严密。船队出了青州,慢慢入了古兰道,两旁的镇子就少了。武德帝这才带着众人出了御舱,太监在船板上置了龙椅桌案,宫女奉了茶,随侍两旁。

  武德帝并不坐,只负手行至船首,见绿波粼粼,两岸山川俊秀,不由笑道:“朕自上次巡天已有十余载了,天下之风昌盛,朕为国家兴乐,百姓安居,自登基以来勤政自勉,如今两鬓已生白发,唯这陵江风景依旧啊。”

  “哪有?父皇还年轻得很,哪里会有白发?”安阳偎在武德帝身边,贴心地说道。武德帝听了沉沉一笑,回身对身后跟着的贤妃、陆呈和柳子轩等人说道:“朕这四公主就是个嘴里调了蜜的,自小儿就会说好话。”众人闻言都陪着笑了,安阳更是挽着皇帝的胳膊笑得开心。武德帝也不以她的动作为忤,只笑道:“你从小就是个会作诗的,如今到了江上作首来听听吧。”

  安阳听了一愣,她还记得那次见陆呈时说的话,那时陆呈竟然能听出她作的诗里的意境不同,虽说她以前没注意过这个问题,不过后来她也作了几首诗,除了陆呈再没人说这样的话,因此她也就不太在意了。不过问题的关键不在这里,关键是她来了有十二年了,一开始还记得清楚,现在还真记不得那么多诗了。最近这两年她已经很少作诗了,偏偏父皇今儿要考她!要是作不出来可就丢人了……

  她往四周看了看,见武德帝、贤妃、陆呈和柳子轩的目光都锁在她身上,当她看到柳子轩时,见他眼里流光不尽,不改地还是那份温润温和。安阳也不知怎的竟有些紧张,她索性转过身去不看柳子轩,咬着唇拼命思考,非逼着自己想出一首诗来不成。

  但是这些年来,有许多熟记于心的诗词都已经忘记了,太难的也想不出来,最终只隐约记得白居易的一首《江南好》,对与不对也记不得太清了,情况由不得她等,于是她便开口诵道:“江南好,风景旧曾谙……日出江花红似火,春来江水绿如蓝……能不忆江南?”

  安阳头上略微见汗,背得有些生疏,她只记得大体是这么个意思。她略微扫了一眼站在船头的众人,尤其往柳子轩那里看了看,却见他垂眸略有所思。莫不是自己哪里背错了?安阳开始担心起来。这时却听武德帝笑着对贤妃道:“你素日是个爱看书的,给四公主品评一二吧。”

  贤妃浅淡地一笑,也不说那谦虚恭维的话,当真评论了起来:“此诗的意脉精彩,有色彩明艳之感,不失为一首佳作。只是……”听贤妃这么一说,安阳放心地笑了,只是听到最后她说那句“只是”,心里不免又咯噔一声,问道:“只是什么?”贤妃道:“只是这最后一句,虽精妙,却有些奇怪。这悠远而又深长的怀念韵味,公主又不曾到过江南来,何出此怀念之意?”

  安阳一愣,忙道:“作诗嘛,只是这样一说,我留着回宫以后再来怀念不成么?”

  贤妃却不赞同,慢悠悠说道:“诗人以诗抒怀,公主此诗之韵味有些怅然,听着像是故地重游。若是头一次乘舟游玩,心情该是开阔欢快的才是……”

  “我……”安阳不明白这贤妃平时话挺少的,怎么碰上跟诗有关的事就这么钻牛角尖,刚要解释,就听陆呈在一旁笑道:“姐姐又来了,不过是首诗罢了,我听着挺好,日后若回了宫,想起如今在陵江上见到的景儿,我也拿此诗来怀念一番。”贤妃不赞同地看他一眼,柳子轩却问道:“不知圣上以为如何?”武德帝看了这几个臣子小辈一眼,莫测一笑,并不说什么,只回身到龙椅上坐了,拿起茶碗来喝了一口,说道:“今儿四公主作了首诗,朕听着尚好。不过是首诗罢了,不必太较真儿了。今儿天气好,朕就趁着四公主开的这个好彩头,考考你们这些小辈。”

  陆呈和柳子轩听了这话忙垂首到一旁听问,两人想来是被考校的时候多了,也都习惯了。武德帝说道:“上个月御史弹劾敬州刺史私吞官盐谋取私利,偏偏那时朕要到敬州巡天的事儿已经昭告天下,御史此时弹劾,你们如何看?”

  陆呈明朗地一笑,说道:“依臣之见,这事儿的关键不在私吞官盐上。听说那敬州刺史是元相国一派,御史若真要弹劾何必赶着皇上要巡天时再上表?想来还是派系的事儿。”

  武德帝噙起意味不明的笑意,看向柳子轩。柳子轩眸中笑意浅淡,不紧不慢地说道:“回皇上,微臣与世子之见大致相同。”

  “哦?大致?”武德帝挑眉,柳子轩微微点头,笑道:“事儿的关键虽不在官盐上,可官盐也是个事儿。盐者自古便是日常所用,百姓一日不可无盐。私吞官盐谋取私利,长久必引发民间不满,皇上勤政兴国安民之策,其效大减。朝中党争祸及百姓实为不该,结党营私之事理当重罪。”

  武德帝略微沉吟,终是一叹:“朝党之争历来不断,这敬州刺史是元相国的学生,入仕之时乃元相国举荐,如今朝中这些支脉牵连的关系还少么?”

  陆呈皱了皱眉,说道:“皇上所言甚是,如今入仕除了子轩这样从国子监出身的,大多要靠族门举荐,朝中官员多为门阀望族,各地推举用贤也先从世家大族开始,层层为递,以元相国为例,他老人家举荐的朝臣如今在朝上的都念着他的情,也多为元党一派,其余党派如出一辙。长此以往,朝廷怕是要被架空了。”

  “而且推举之人未必堪当重任,有不少世家纨绔子弟也任着要职。”柳子轩补充道。他与陆呈一左一右地说着,有话皆不藏不掩,说得多为实话。

  武德帝哼笑道:“朕如何不知?只历朝历代皆是如此,世家门阀盘踞,党争甚多。朕也苦无解决之法。”

  安阳在一旁听了很久,这才问道:“既然那些纨绔子弟多,那父皇为什么还要用呢?民间不是有很多读书人啊,为什么不能用呢?”

  武德帝抬眼看了安阳一眼,摆手笑道:“你懂什么?朝中之事岂有你说得那般容易?”反倒是陆呈在一边解释道:“入仕之制首推世家大族之子弟,民间庶族所用甚少,此为朝制。”

  “都说了要从庶民里挑选人才嘛!”安阳皱了皱眉,扫了一眼几个男人,眼儿一转,笑道,“我有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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