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_你我同是穿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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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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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众人给安阳和柳子轩行了礼,林宫正这才说道:“禀公主、驸马爷,奴婢挑了几个府中规矩好的宫人来,听闻公主身边已经好些日子不曾有贴身的女官服侍,奴婢便挑了个来。”说罢,唤了其中一个穿着湖绿宫装外罩着件雪色半衫的宫女出来,说道:“这是禾儿,奴婢考校过她的规矩,算得上得用的,日后便留在公主身边侍候吧。”

  禾儿闻言往前走了一步,给安阳行了礼,说道:“奴婢禾儿,日后定会尽心服侍公主。”安阳见这宫女不过十七八岁,眉目清秀,说话声音婉转温柔,本身倒是没什么,只是她对林宫正没什么好印象,对她挑的人也就有些不喜,因而说道:“既是给本公主挑随侍的女官,为何也不跟本公主说一声儿?”

  林宫正也听出安阳是在责问她自作主张,只是面色不动,一板一眼地答道:“回公主,奴婢被内侍府派来公主府,便是主管着这些宫人。服侍公主和驸马爷的差事何等重要,定非那些初学过规矩的小宫女可担当,此事亦是奴婢的职责,因而奴婢挑的宫人自然是得用的,服侍起来定不叫公主和驸马爷费了心。”

  安阳见她说的头头是道,自知说不过,便看了眼剩下的宫女太监问道:“那这些人又是做什么用的?本公主屋里只缺个贴身的罢了,其他的都是宫里跟来的,也用不得这么些人。”

  林宫正答道:“回公主,这些宫人是服侍驸马爷的。待公主与驸马爷住过了初月,驸马爷就该搬去前头的阁楼了,这些宫人都是预备着日后服侍用的,因而今日带来给驸马爷过过眼,若有看不上的,奴婢自当换过。”

  安阳闻言愣住,喃喃道:“……搬去前头?”她这才想起当初去纯阳的公主府里时,那段日子她正被那孔宫正欺负得惨,似乎也是和二姐夫分开住的。想到此处,安阳顿觉得心里有气,说道:“为何要搬去前头?本公主与驸马既已成婚便是夫妻,夫妻二人理当住在一处才是!”

  林宫正听了说道:“公主此言差矣。虽为夫妻,却理当各有各的住处。此规矩便是在民间家宅大些的人家都是如此,更别说公主府。日后公主与驸马爷若要行夫妻之事,便要按着规矩召幸。此乃祖辈就定下的规矩,自当要守。”

  安阳听了只觉一股血气往头上涌,脸上禁不住有些发红,她看了柳子轩一眼,见他依旧临窗坐着,只是略微垂了眸,天边的晚霞映进屋中,映得他的脸色似幻似真,看不真切。安阳回过头来看林宫正,语气已是有些不善,说道:“什么召幸?你这话说得也太难听了吧!”

  林宫正却不觉有错,面容也不见怒色,只是依旧死板,说道:“老奴也是按着规矩来,还望公主体谅。”

  安阳听了心里更气,她当着轩哥哥的面说出这样的话来,还说是规矩?还叫她体谅?她深吸一口气,刚要开口,此时却听柳子轩笑了笑,说道:“宫正做事确是按着规矩,还望公主莫要怪责。”

  “轩哥哥?”安阳有些不可思议地回头看向柳子轩,不明白他怎么能不生气,这涵养也太好了吧?

  林宫正却向柳子轩行礼说道:“谢驸马爷体谅。这些宫人还望驸马爷挑挑。”柳子轩微微颔首,当真细细将那剩下的六名宫女四名太监看了一遍,看上去无半点敷衍之色,待将这几人看过一遍,这才点头说道:“宫正挑的人自当得用,看着也确实无不喜之处,这便劳烦宫正将人带去前院吧。”

  “此乃奴婢分内之事,不敢当谢。”林宫正规规矩矩地给安阳和柳子轩又行了礼,便带着人退下了,只是在将要退出屋子前说道:“已是晚膳的时辰了,奴婢已叫人准备下了膳食,还请公主与驸马爷移驾至旁屋。”

  待安阳和柳子轩到了旁边的屋子时,晚膳果然已经摆上,只是却是摆在两张桌子上,一张在上首,一张在下首左侧。安阳顿时就皱了眉,问道:“这是什么意思?这又是不是在外头,何需与驸马分桌用膳?”

  那林宫正带着那几个宫人到前院去,尚未回来,奶娘便从旁劝道:“奴婢也知公主心中定有恼意,只是林宫正所言确是规矩不错,公主还是忍耐些吧。”安阳听了更加生气,说道:“怎么忍?难不成要像二姐姐那样一直忍着?日后就叫那宫正的一堆大规矩压着翻身不得?这公主府里什么时候轮到她说了算了?”安阳越看那两只桌子越是生气,直指了说道:“我不管,你们给我换张大的来,我才不要和轩哥哥分开!”

  奶娘听了为难,但到底是从小侍候着安阳,知道她的脾气,她若坚持要做什么事,下人们是决计拦不住的,于是只得叫宫人重新收拾。

  只是收拾到一半,林宫正从前院回来,见到这副场面心里已是明白了大概,这便对安阳说道:“公主切不可如此,无规矩不成方圆,还请公主勿要凭心意而坏了规矩。”说罢,便看向奶娘道,“奶娘不知劝导,一会儿自去长史大人处领罪吧。”安阳听了顿时大怒,问道:“那是我的奶娘,你凭什么罚她!”林宫正面色不改,回道:“奶娘亦属服侍公主之人,自当归奴婢管教。只是奶娘到底与宫中宫人不同,板子自是不必打,这月俸还是要罚的。”言罢,也不管安阳脸色有多难看,只对屋里的宫人说道:“这桌子重新归整过来,服侍公主和驸马爷用膳。”

  那些宫人知道宫正的厉害,哪还有敢不听的,忙又复原了回来,安阳越看越气,只喘着气看着那些宫人来来回回地物归原位,不由甩了裙袖,怒道:“不吃了!”说罢,便头也不回地往屋里冲去。

  待回了屋里,安阳一屁股坐在喜榻上,那喜榻还铺着大红的被褥,四周的帐幔都是红的,屋里到处都是新婚的喜气,衬着如今的憋屈心情,倒是叫人越想越委屈,安阳不由眼一红,落下泪来。

  奶娘和禾儿没多时便追了过来,两人刚要进屋劝解,柳子轩微微摆了摆手,叫二人退下,而后自行进了屋。见安阳坐在床榻上兀自抹着眼泪儿,她哭得倒也安静,不见着摔哪样东西,只是一个劲儿地用帕子擦着脸,一下比一下狠,倒像是和自己过不去似的。

  柳子轩缓步过去,微微一笑,问道:“公主这是在和宫正置气?”

  安阳吓了一跳,抬眼一看才发现柳子轩不知何时进了屋。她心里懊恼叫他看了笑话,这哭鼻子的样子也不知有多丑……她略微侧过身去低下头,想避一避柳子轩的目光,鼻子里却嗯了一声,虽不甚清晰,可也表达得很清楚,她确实是在生林宫正的气。

  柳子轩略微摇了摇头,说道:“便是置气也罢,只是以饥饿自身之事行惩治他人之实,实非明智之举。”

  安阳抬起眼来,见柳子轩话中意味浅淡,却有不赞同之意,不由问道:“轩哥哥……觉得宫正说得对?”话虽这样问,安阳却觉得柳子轩定然是认同林宫正的话的,他之前还帮着她说话来着,想来此时定然觉得她脾气暴躁又无理取闹吧?

  想到柳子轩可能会有这种想法,加上他刚才话里的不赞同之意,安阳心里顿时有些慌张,却又觉得更加委屈,眼泪便掉得更凶,不待柳子轩说话便兀自说道:“我知道大家都觉得规矩很重要来着,我、我也认真地学过了,在人前我也是能做好的。可是、可是回到家里也要这样吗?我只是想和轩哥哥一起开心地吃饭而已,都有好多规矩管着,以后如果天天要这样,日子被框起来过,不觉乏味吗?”

  柳子轩闻言略微垂了垂眸,侧首望向窗外,那里晚霞已剩最后一线,天将黑了。

  乏味啊……

  他淡淡笑了笑,慢慢走到窗前,月袍微风中轻微翻卷,墨发束于身后,随风轻轻飘着,背影似春阳般温暖醇厚,却又似二月里的春风,让人看不透摸不着。

  安阳见柳子轩独自立于窗前,再不与她说话,以为他是嫌弃她不懂规矩,顿时心里更加难受,眼泪掉得凶,喉咙已是烧疼,难以言语。却还是深吸了好几口气,擦了擦脸,起身勉强说道:“那、那我不气了,真的不气了……轩哥哥,我们、我们去吃饭吧……”

  柳子轩闻言回过身来,见安阳眼睛已是红肿,脸颊鼻头被帕子擦得更是红透,却还是喘着气,咬着唇,努力做出一副乖巧的样子来,模样看着倔强却也可怜。不由摇头失笑,垂眸说道:“自进屋起,这话都叫公主说了,我可只说了两句啊。”

  咦?

  安阳愣了愣,不明白这话什么意思,只是看轩哥哥的样子,似乎并没生她的气?

  “林宫正做事虽是按着规矩,却也是死板了些。这样的下人,公主若是不喜,叫内侍府换一个通事理的来便好,何需与之置气?哀之怒之皆伤己身,何苦?”柳子轩仍是浅笑不改,声音不急不缓,甚是沉稳自如。

  安阳听他这样说,也忘了刚才还伤心来着,只摇头说道:“这不成。这是内侍府派来的,才成亲第二日便说不要,母后知道了定要说我胡闹了。”说罢,又委屈地道,“可是留她在我又生气……”

  “即便是内侍府派来的,若要换一个来亦是有法子的。”柳子轩慢慢走到安阳跟前,摇头浅笑道,“与人置气反气了自己,公主这是何苦?还望日后莫要再行此等之事。”

  安阳见柳子轩眸中笑意温醇,顿时有些不好意思,低头说道:“轩哥哥你……取笑人……”柳子轩闻言却是笑道:“不敢取笑公主,只是方才听公主说要回去用膳?那便走吧。”

  安阳见柳子轩果然没有生她的气,心里便就好受了些,见柳子轩迈步出了屋子,这便也跟着走了出去。奶娘见安阳哭得眼儿红红,眼睛却望着驸马爷的背影,很有些女儿之态,不由心里暗暗称奇,对这驸马爷倒是佩服了几分。

  只是待去了旁边的屋里,安阳见那林宫正还在,且正立在她的桌子后面,就像今日午时在柳家用膳那般,顿时刚有些好转的心情又跌落下来。只是跟柳哥哥说好了要用膳,她不想做那说话不算的小狗,叫他看轻了去,于是虽脸色不好看,却还是往自己的座位上坐了。

  待安阳坐下,禾儿便开始服侍她用膳起来,规矩果真如今日在柳府一般,自己不得动手,只能想吃哪样往哪里看一眼,禾儿见了便赶忙夹入碟中,先自己试过,然后再为安阳布菜。只是一道菜吃过几口,宫正便会咳一声,以示不能再吃了。

  安阳本来中午就没吃饱,如今又要这样,她难免心里有些恼意,加上正生着林宫正的气,于是便拉下脸来说道:“我就要吃那盘笋丝!”禾儿闻言愣了愣,见安阳脸色不好,言语坚持,便只得去夹,谁知林宫正竟分毫不让,又是一声咳嗽,禾儿听了动作顿了顿,万分为难。虽说这公主府里是该公主说了算的,可林宫正可管着她们这些宫女,她以前在宫里对规矩便是出了名的要求严格,眼里容不得半点差池,这要违了她的意,她明儿只怕就服侍不得公主了。这公主身旁的差事可不是什么人都能轮上的,月俸也比那些宫婢和普通宫女好许多,差事也轻松不少。这差事既到了手,哪有往外推的道理?

  禾儿兀自犹疑,林宫正却暗暗看了她一眼,又重声咳了咳。

  此时,柳子轩抬眼看了看林宫正,脸上温润不改,慢声问道:“宫正可是身子不适?”

  林宫正闻言微微一愣,脸上复又恢复面无表情之色,只垂首说道:“谢驸马爷关佑,奴婢身子无不适之处?”

  “当真?”柳子轩放下碗筷,细细端详着林宫正,温和地说道,“若是宫正身子不适,自当请医官来瞧瞧。”

  林宫正闻言垂眸说道:“回驸马爷,奴婢身子当真无碍。”

  柳子轩略微扬眉,说道:“今日在伯府中便听宫正常有咳嗽之时,晚间又闻,可见定是嗽疾。轩不才,略通医理。医籍有言:‘皮毛者,肺之合也,皮毛先受邪气,邪气以从其合也。’眼下正值炎暑,所谓岁火太过,金肺受邪,民病疟少气咳喘。医经亦有云,‘微则为咳,甚则为泄,为痛。五脏六腑之咳皆聚于胃,关于肺,日久不愈则传于六腑。’依轩之见,还是请位医官来为宫正细诊一番为好。”

  林宫正听了难免脸上尴尬,正要言明,却见柳子轩略微垂眸,神色似有担忧,只说道:“嗽疾症中有相染之者,宫正服侍公主用膳,为公主的身子着想,明日还是请医官前来瞧瞧吧。今日宫正且无需服侍公主了。”而后便对奶娘说道,“烦劳奶娘告知长史此事,叫宫正回房歇着吧。”

  奶娘已是听出了柳子轩话中之意,心中暗暗拜服。脸上却已是笑着请林宫正随自己下去。那林宫正此时已是脸色青白难辨,更加有口难言,不得已行礼退下。

  安阳见那向来死板雷打不动的林宫正竟然也有这般脸色,不由看呆了眼,等那林宫正的身影看不见了,安阳这才笑了起来,且越笑越止不住,哪还有半分方才生气的样子?只佩服地说道:“轩哥哥好厉害!原来还有这法子?我怎么就没想到?”

  柳子轩闻言却是垂眸一笑,温雅依旧,淡道:“不过是关切公主身子而已,叫医官来诊断一番亦是对宫正身体有所助益,并非是何法子,当不起公主高赞。”

  安阳听了却是一愣,说道:“可是宫正当真身体不好?若是明日医官来查不出异样来……”

  柳子轩却只是淡淡笑着,眸中流华浮动,宫灯烛火之下甚是耀眼,“公主可忘了轩在何处任职?”

  安阳闻言愣住,说道:“太常寺啊,轩哥哥在何处任职我怎会忘?”柳子轩听了摇了摇头,笑道:“太常掌礼乐、郊庙、社稷之事,总郊社、太乐、鼓吹、太医、太卜、廪牺、诸祠庙等署……”

  柳子轩说的慢,安阳也慢慢听,只听着听着总算听出门道来,啊地一声喊道:“太医!”见柳子轩笑了起来,这才知道自己果然猜对了,不由更是佩服,只是心中也不免生出些担忧来,说道:“轩哥哥,若明日医官来查,宫正无病说成有病,会不会……会不会把她遣回内侍府,她会想不开?或者、或者……万一她想不开……”

  当初孔宫正的事在安阳心中仍是个阴影,同样是遇上个不如意的宫正,她可不想再因她死掉第二个。只是她这样说也难免有些担忧,轩哥哥定是因着她不喜欢林宫正才想出这法子的,她却这时说起这话来,他会不会觉得她不知好歹?

  安阳偷偷抬起眼来瞄一眼柳子轩,却正与他的目光撞上,那目光略有沉思,却似有抹流华浮过,若春风拂面,直看得安阳心突突地跳,忙又低下头去。

  柳子轩却是看了安阳一会儿,这才低头笑道:“公主有此仁心也算林宫正之福。宫正年纪大了,我观她凡事不露神色只埋于心中,便是无嗽疾,亦定有他症。叫个医官来看看亦是好事,届时内侍府定当酌情安排其他差事,即便要她出宫也定有抚慰的银两。此事轩自当尽心而为,不会叫宫正出了差池的。”

  安阳听柳子轩这样说,当真安心了下来,只要是他说的,她就觉得一定不会有事,这种安心感是以前从来不曾有过的。

  只是林宫正的事毕竟是公主府的内院之事,本该着由她处置的,最后倒叫轩哥哥帮她解决了。安阳低下头去,有些不好意思。她以前是没想到还有这法子,看来以后定要好好学学,不能再丢了人。

  安阳下定了决心,兀自点了点头,宫灯烛火映着她眼底坚定的决意,脸颊却还略微有些鼓鼓的,看着倒有些孩子气。

  柳子轩将她的神色看在眼里,不由淡淡一笑,复又低下头去继续用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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