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2 章_入梦金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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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2 章

  打破这份胶着的,是黎青梦的手机来信提示。

  她如梦初醒地瞥了眼手机,小声说:“好像是康嘉年回了。”

  康盂树眨了几下眼,抽离的情绪刹那回身,退开鱼缸两步,有些心虚道:“说了在哪个房间吗?”

  “在‘深水炸弹’。”

  “……知道了。”

  康盂树乍听到这个名字还有点无语,立刻动身往外走去,黎青梦怕两人吵起来,也赶紧跟上去看。

  他们走到‘深水炸弹’的名牌门外,大门已经隐隐开了一道缝。

  康盂树想即刻推门进去,黎青梦拉住他,轻轻摇头,然后在门上叩了两下。

  “康嘉年,你在里面吗?”

  里面传来康嘉年的声音:“我在!”

  “我们可以进来吗?”

  康嘉年弱弱地应了一声。

  黎青梦推门而入,这间房间和他们的“血腥玛丽”不太一样,因为是叫“深水炸弹”,整间粉刷成深蓝色,和水床倒是很贴合。

  康嘉年就谨慎地坐在水床边边上,一看见黎青梦和康盂树两人走进来,立刻滑跪。

  “对不起哥!我错了!我不该离家出走!对不起姐姐!还麻烦你跑过来一趟!”

  他语速极快地噼里啪啦一串,黎青梦表示不在意,康盂树黑着脸,手上把玩着刚才买的黑色电子烟。

  看着他的脸色,康嘉年越发惴惴不安。

  自己第一次做出这么出格的举动,康盂树会这么担心生气也难免。

  “哥,你消消气……”

  他硬着头皮给自己求情,然而康盂树却开口问:“你那帮同学怎么你了?我听说你们吵架了。”

  康嘉年一愣,同样愣住的还有黎青梦。

  “你不是一个会随便离家出走的人,哥知道。你有什么委屈直接说出来,哥帮你出头。”

  原来,康盂树生气和焦躁的对象一直都不是康嘉年。

  黎青梦还想着等会儿他如果要教训康嘉年的话,自己该怎么劝阻,还是说不要插手比较好。结果,康盂树给了一个“犯错”的人最大的包容。还直言,你的错误也是有原因的,说出来就行。

  她情不自禁侧过头去看康盂树。

  虽然她无法在心里衡量这种全盘接收的包容算不算得上正确,是不是也应该适当批评一下?但正确与否真的那么重要吗?

  人越长大,就越难得受到偏爱了。

  她也是受到过这种偏爱的,只是如今,那个人还躺在南苔的医院里,身体羸弱。以后的日子,需要她去偏爱他。毕竟她已经是个大人了。

  大抵这就是成年人的世界,该背负的东西越来越多,能够随心所欲的事情就越来越少。

  是啊,不能再随心所欲。

  你要记住,你身后可没有为你收场的人了。所以一些事情……需要三思而后行。

  黎青梦在心里默念,慢慢将视线从康盂树身上转开。

  康嘉年在她走神联想的时候,也在沉默,三个人一时间谁都没有说话。

  最后,康嘉年才解释道:“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当时我们去电玩城玩,大家玩投篮的时候我是最后一名。他们就开玩笑我怎么干什么都像个女的,其实以前这种话也不是没有过,听听就算了。但那晚我就没忍住,我就问他,像个女的又怎么了。”

  康嘉年的目光转向黎青梦:“我没忍住也是因为姐姐你对我说的,如果他们连这点都不能接纳我,那样算朋友吗?我总是伪装自己融入他们,那样太累了。”

  黎青梦恍然,难道是自己无心插柳说的一句话导致了他们的吵架,又导致了接下来康嘉年的离家出走?

  这也太多米诺骨牌了,而她竟然是无意间推下第一块牌的那个人。

  康盂树也没想到,脸上闪过意外。

  康嘉年似乎觉得自己话里有歧义,急忙摆手:“我没有怪姐姐你的意思!我是觉得你说得对。在他们叫我一起去玩的时候,我在想也许他们是真的把我当朋友的。可他们又那么说我的时候,我才没忍住,我想问问他们到底把我当朋友看吗?”

  “结果你们也看到了。虽然我到最后还是没勇气把我喜欢穿女装这件事告诉他们,我不敢。”康嘉年声音低下去,“我来这里也没什么,就是想散散心,这学期我们几个本来说好要暑假一起来京崎玩的。但现在我不想和他们一起来……就自己冲动跑出来了。”

  “你为什么不叫哥?”

  “如果我告诉你,你肯定第一时间会去找他们麻烦的。”

  康盂树磨着牙:“这顿教训免不了,哥回去就替你去揍他们。”

  “……千万别,这样理亏的反而成了我。”康嘉年拼命摇头,“至少现在,我觉得我没做错事。我娘娘腔也不是他们可以随便开我玩笑的理由,对不对?”

  说到后面,语气有些不确定的茫然。

  康盂树上前一步,轻拍了下他的脑门,蹙着眉道:“不然呢,还是那帮嚼舌根的傻逼对了?你因为一帮傻逼让哥担心,你唯一不对的点在这里。”

  康嘉年的表情逐渐放松,他坚定地点点头:“嗯!”

  黎青梦冷不丁说:“既然来京崎了,明天我带你们玩一天吧,这里我熟。”

  康盂树和康嘉年都意外地看向她。

  “明天我带你去商场买衣服怎么样?你可以穿你任何想穿的,不用戴口罩把脸遮起来,想笑就笑,想大声叫就大声叫,反正这里没有人认识你。”

  听到黎青梦的提议,康嘉年整个呆住,半晌小心翼翼地说:“……可以吗?”

  “为什么不行?”黎青梦很斩钉截铁,“就这么定了。”

  康盂树的眼光闪动,踌躇道:“你不急着回去吗?……已经挺麻烦你了。”

  黎青梦不甚在意地回他:“不差这一天。而且我在这里也还留着事情没处理,正好趁这次一并解决了。”

  “那也行……”他抿了抿唇,将康嘉年从床边提溜起来,突然回过神,“对了!我还没问你怎么住到这种鬼地方来?!”

  康嘉年缩起脖子支支吾吾:“我钱包连着身份证在动车上被偷了,总不能去睡大街吧……刚好这里不用身份证……所以我更加不敢跟你说了……”

  康盂树实在是无语凝噎了,他就知道康嘉年在外面肯定会出点什么问题。

  索性只是丢个身份证,他刚开始看到这个酒店地址,紧张得以为康嘉年被拐到这里偷卖器官。

  康盂树来气:“下次再发生这种意外记得报警,再办个临时身份证!妈的这小偷……”

  他似乎顾虑到什么,破口要骂的话又吞了回去。

  康嘉年哪还敢逼逼,连连点头说着知道了。

  康盂树松口气:“行了,今晚先凑活在这里住一晚,明天早上给你去办临时身份证,再从这个破地方换走。”

  两人从康嘉年房里出来,又下到八楼前台,把刚才开的那间钟点房改成包夜让黎青梦住,康盂树又给自己再单开了一间。

  当前台听要分开房间时,眼神在康盂树和黎青梦两人打转,流露出“男人,不行”的神色,还有意无意地在康盂树裤/裆上转悠。

  康盂树脸蓦地一红,恶狠狠瞪了她一眼,让她别瞎看。

  黎青梦没错过这个小插曲。

  她难得看到康盂树露出这么可爱的窘迫,忍不住笑出声。

  康盂树余光一直注意着她,于是她一笑,立刻就被他抓包。

  他磨着牙,表情一变,手突然搭上她的肩头。

  黎青梦被吓一跳。

  康盂树慢吞吞道:“笑什么,别以为我今天就放过你了。拿好房卡去房间等我。”

  黎青梦胸口停跳。

  那句话砰一下在耳边炸开,她眨巴着眼睛,满眼都是你在说什么的惊愕。

  他压低声音,凑过来耳语:“我是营造你不是一个人睡的假象,怕这里不安全。”

  不知道这话几分真几分假,是真的为她好还是故意恶作剧拖她下水。

  但并不重要了,她都打算“以牙还牙”。

  黎青梦摸了摸发烫的耳垂,捏上房卡,在前台帮康盂树开另一间房时先一步进了电梯。

  电梯门快关上时,黎青梦忽然叫了一下康盂树的名字。

  他闻声回头。

  她眨了下眼睛,促狭道:“那你快点来。”

  康盂树一愣,电梯门啪得合上了。

  草,这下轮到他的心脏差点炸开。

  黎青梦回到那间“血腥玛丽”房间后,时钟过到半夜两点,她才隐约开始有睡意。

  这是她人生里的绝无仅有的绝佳体验了,在一栋鱼龙混杂的情趣酒店睡觉。隔壁放浪形骸的叫/床声直到一点才停,精力是真的好。

  隔壁叫/床的时候,黎青梦翻来覆去,最后侧躺着,视线正好对上桌边的鱼缸。

  房内的灯已经关灭了,但鱼缸里那盏蓝色的小灯管她没关,任它在房间里悠悠地开着。

  于是,整座房间都是暗的,只有蓝色的水,还有金鱼,在这座昏色的房间里流淌。

  她的视线逐渐变沉,仿佛自己就躺在一片静静的湖泊里在不断下沉。

  那个晚上,她模糊地做了一个非常漂亮的梦。

  漂亮到什么程度呢,大概就是她恨不得把自己掐醒,趁还有记忆时赶紧画下来的程度。

  但很遗憾,她深陷在那个梦境里,一直没有醒来。

  到早上被闹钟吵醒时,黎青梦已经不太记得自己梦到了什么。

  脑海里只捕捉几个模糊的片段,在深深的透明水底,画面卡顿地闪过。她在过滤的过程中似乎看到了康盂树的脸,以及她自己,长了一条奇怪的红色尾巴。

  这种想不起来的感觉很糟糕,也很无助。就好像你爱上了一个人,但在意识到时他已经离开了,你找不到确切的他曾经似乎也爱过你的痕迹,唯独被爱过的那种感觉依然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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