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错梦_废太子和真千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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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 错梦

  殿中龙涎香如兰如麝,夹杂着淡淡的药香。满目熟悉的明黄中,秦彦一身素白的常服显得突兀而丧气。

  皇帝是躺着的,从他的角度望去是成年挺拔的长子,长子气度沉稳已经足可抵挡一面。若是寻常的父亲,应是欢喜至极。然则身为帝王,见此情景无异于有人立于卧榻之侧觊觎。觊觎他的江山,觊觎他的帝位。

  他不仅生不出任何欢喜之情,反倒隐隐生出杀意。因为长子的样子像极奔丧,怕是巴不得他早点驾崩。

  秦彦垂眸恭敬,风尘仆仆的神色中有着恰到好处的忧心。任是谁见了,都不会否认他是一个合格的长子。从容不失分寸,忧心不见慌乱。便是他们父子隔着君臣之别,他此时的表现也叫人挑不出半点不妥之处。

  “儿臣不放心父皇的身体,愿为父皇侍疾。”

  皇帝感觉极差,一连说了两个好字,瞳孔中已有杀气,“难为你连夜赶回来,你可真是朕的好儿子。”

  “京中出事,儿臣心急如焚不敢有一丝迟缘。好在父皇吉人天相,儿臣如今思来仍是心有余悸。”

  “朕没什么大事,你退下吧。”

  “父皇,儿臣实在是不放心。”

  “朕说了,朕没事。”皇帝又闭上眼睛,“你一路奔波,也早点回去歇着。若有事,朕会传召于你。”

  秦彦没有再坚持,行礼告退。

  龙涎香的香味似乎浓了一些,皇帝缓缓睁开眼睛。隐形人一般的福总管连忙上前侍候,皇帝感觉到一丝不对劲。

  他的身体…似乎动不了。

  “传太医。”他面上不动声色,心中惊涛骇浪。

  福总管似是没有觉出什么不同,恭恭敬敬地吩咐人去叫太医。

  皇帝的试着动了动自己的腿,然而他的腿好像并不是长在身体上一样毫无反应。不仅是腿没有反应,感觉腰腹以下全无知觉。

  太医来得极快,一番切脉之后脸色大变。

  “陛下这是风邪入体,以至瘫麻,臣这就为陛下施针。”

  竟是瘫麻之症!

  普通人尚且不能接受这样的事情,何况是天子之尊的帝王。皇帝还以为自己龙精虎猛,活个百年不在话下。却不成想风瘫好比骤雨雷霆,来得如此之突然。

  帝王心术,自是不能让人窥出怯懦与害怕。所以饶是知道自己的症状,他还能平静地询问太医可有医治之法。

  “臣会给陛下施针,然而再佐以汤药,或许会好转。”

  仅是好转,而不是好。

  如果是症状轻的风瘫,或有治好的可能性。可是皇帝下肢已麻,症状实在是来势汹汹不容乐观。

  皇帝不再相问,而是让这位太医出去,然后命人再传一位太医进来。后来的太医与前面的那位说法一致,他心中依然在怀疑。

  旁人不知,他如何能不知自己此前是在装病。既然是装病,那么他本身自然并无多大的病症,这风瘫之症为何能无缘由地发作?

  帝王疑心本重,尤其是事关自己的身体,他自是会命人暗中调查。

  一夜过去,他是彻夜未眠。凌厉的眼神中除去疲态,还有压抑的阴鸷。他问起福总管,柳妃可有来过。

  福总管说柳妃娘娘心疾又犯了,未能前来。还说太子殿下有令,宫中诸妃不能打扰陛下养病,是以各宫妃子无一人前来。

  身不能动,帝王权力又遭受威胁。皇帝闻言阴鸷的眼中更添三分暗沉,不怒自威的神情中有着裹挟雷霆的气势。

  他杀心大盛!

  “朕几时又立了太子?”

  “陛下您忘了,您昨日亲口说的…”

  福总管的话未完,收到皇帝一个杀气沉沉的眼刀子。

  一个帝王最看重的是什么?

  自然是自己的权势。

  此时此刻,皇帝最心急的是自己的皇位,是他手中掌握着他人生死的权力。不到一个时辰的功夫,接连几道圣旨从他的病榻之中传出去。

  第一道是一杯毒酒赐死胡嫔。

  第二道是贬康王为庶人,软禁康王府中。

  第三是康王同党斩首的斩首,流放的流放,无一人能赦免。

  因着姜泽参与康王谋逆,虽是末流之辈,但难□□放的命运。姜泽是林国公府的人,林国公府难辞其咎,被收回爵位。

  几道圣旨一道道传出去,秦彦一一照旨执行。

  皇帝以为他为会林国公府据理力争,然而他一字求情的话都未说。他公事公办,铁面无私地收回姜家的爵位。

  姜氏一族,一夜之间沦为平头百姓。

  世人以为林国公会喊冤,以为姜世子会不满这样的旨意。然而林国公府内静寂无声,林国公和姜世子接完圣旨后再不见人。

  林国公心里如何想的不重要,如今姜家当家做主的是姜沛。玉氏如何哭闹也传不出去,后宅的主事是云氏。

  几道圣旨接连下,稍微多想一些人都能看得出其中的深意。秦方留在京中,便是肉眼可见的隐患。太子的岳家成了平民,可谓是再不能成为助力,这一前一后的旨意用意颇深。

  皇帝到底是糊涂了,还是不满太子?

  康王府四门紧闭,内里兵荒马乱。

  秦方事败,又成庶人,经此打击之后委靡不振。堂堂皇子失了势,恰如落魄的凤凰不如鸡,且是被人关在笼子里终生不能见天日的那种。

  越国公府男丁斩首,女眷流放,胡燕燕这位出嫁女自身难保。如此境地之下,她居然还一心念着收拾姜明珠。

  封门的康王府,就是一个硕大的牢笼。

  既然出不去,发泄的途径只有内斗。

  姜明珠深受打击,她没想到秦方这般不堪一击。在起事之前,她还畅想着自己的荣华富贵,畅想着自己以后高高在上。

  不过是转瞬间的功夫,仅仅是一个昼夜翻天覆地。别说是荣华富贵,更别说高高在上。她如今已是悔断了肠子,她恨自己为何没能坚持到底,为何异想天开以为康王会是另一个贤王。

  所以这一世许多的事情都有变化,唯有贤王上位这件事依旧。早知这样她何必鬼迷心窍再掉进康王府这个大坑,如今是真的爬都爬不出去。

  她到底活过两世,失去倚靠的胡燕燕不可能是她的对手。

  甚至她的老绿茶演技还在,几番言语来往之后反倒是说动了胡燕燕。因为现在整个康王府,唯一可能与外界互通消息的人的只有她。

  如今他们在牢笼之中与外隔绝,康王一派死的死流放的流放,越国公府也是如此,所以现在能打探到消息的人或许只有她。

  胡燕燕想通过她打听到胡家女眷的消息,所以在这样的时候不得不摒弃前嫌讨好她。也不知是她真的有本事,还是有人故意放水,她居然借着采买的由头出了康王府。

  一出康王府,她第一个要去找的就是玉氏。

  因为除了玉氏,她别无他人可求。

  姜家成了平民,暂时还未搬出林国公府。林国公府的匾额已被撤下,门口冷冷清清。她不敢去正门,绕到后门找人传话。

  后门的门房当然不可能不认识她,犹豫了几下之后报给玉氏。

  玉氏哭得眼睛都肿了,二儿子被流放到蛮荒之地,国公府的爵位也没了。这个时候孰亲孰疏便显现出来,她不会怪自己心爱的亲生儿子,只把这一切的罪责都算在养女头上。

  一定是明珠花言巧语害了泽哥儿,若不然泽哥儿怎么可能会投靠康王。如果泽哥儿不出事,他们国公府爵位又怎么会丢。

  “让她走,我不想看到她!我可怜的泽哥儿,我们国公府被她害得这么惨,她还有脸回来做什么!”

  门房听到这样的话,转头告诉姜明珠说夫人不愿见她。

  “你和我母亲说清楚了吗?是我要见她,不是贤王妃!”

  “哎哟,你赶紧走吧,老奴说得清清楚楚,夫人真的不想见你。”门房也觉得糟心,主子倒霉了,他们做下人的也是惶惶不可终日。谁知道主子们几时被赶出去,他们这些下人也不知道会不会被发卖。

  姜明珠咬着唇,眼睁睁看着后门关上。

  烈日当空,寒气却是从脚底滋生,然后以极快的速度笼罩全身。她突然觉得很冷,这种冷让她想起上辈子。那时她缠绵病榻,冷风从漏风的窗户往里灌,屋子里没有地龙暖炕,火盆中微弱的火星可有可无。

  这就是口口声声说最疼爱她的母亲,和前世一样在她危难时弃她不顾。彼时母亲还找了借口,说是自己难进康王府的门,虽心疼她却顾之不及。

  而今竟是连借口都没有了,直接不见她。

  不知不觉,她发现自己竟然走到贤王府的门口。

  以阮太傅为首的重臣虽然承认秦彦的太子之名,但陛下的旨意一日不下,他就一日不是真正的东宫储君。

  他和姜麓还住在贤王府,贤王府门外却是人来人往。

  她不知从哪里生出的勇气和愤怒,冲上去喊着要见姜麓。所有人像看神经病一样的地看着她,有那么一瞬间她好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这是谁?”

  “看着像是姜家的那个养女,她不是…一个小妾吗?怎么出来了?”

  “谁知道,听说姜夫人极为疼爱她,难不成是姜家把她捞出来了?”

  “真是家门不幸哪,养了这么一个白眼狼,还有脸跑到这里大喊大叫,简直是有失体统。”

  “可不是嘛,她竟然还敢直呼娘娘的名字,真是没有教养。”

  姜明珠骄傲了两辈子的东西,是她受过的教养。她之所以一直以为自己不比姜麓差,正是因为她之前的才名。

  而今她被人评头论足,这些人言语之刻薄险些让她受不住。

  “我是凤命之女!”

  所有人被她尖利的声音震住了,没过多久便开始议论纷纷。

  “之前不是传她抽过凤签吗?也不知是真是假的?”

  “假的吗?什么凤命女,我看她是丧门星。没看到姜家被她害成什么样了,还有那个被封的王府。她肯定是命中带衰,走到哪里衰到哪里。”

  “也是,怎么看也不像是凤命。哪个有凤命的女子会给别人当妾。”

  一声声的议论像是从四面八方传来,姜明珠身处其中被紧紧包围。她感觉自己快要喘不过气来,这些人的声音一道道地压过来,她崩溃倒地。

  不是这样的,她不是丧门星!

  以前所有人都夸她,夸她有才情夸她教养好。她是太子的未婚妻,她是奉京城中最尊贵的世家女。

  如果没有姜麓就不会后来的一切,如果没有姜麓她永远都是人人羡慕的国公府嫡女。她不会成为康王的妾室,更不会两辈子都落到差不多的下场。

  那些声音忽然变得好远,她感觉自己被天地所遗弃。她想不明白为什么老天让她重生,又为什么不让她心想事成。

  视线之中,出现一抹红色。

  她慢慢抬头,看到一双明艳动人的脸。

  姜麓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无比惋惜地摇头。重生的机遇啊,这是何等难得的天赐良机。黄明珠折腾来折腾去,竟是将一手好牌打得稀烂。

  “姜麓,我什么都不和你争了,求求救救我!”

  “黄明珠,我几次三番让着你,对你可谓是苦口婆心百般劝说。我给你很多机会,也从未想过与你为敌。这一切都是你自己咎由自取,半点也怨不得旁人。”

  姜明珠如遇最后一根稻草,试图爬过来。不想自有人挡在姜麓的身前,让她无法近身。她哭道:“我知道错了,求你高抬贵手救救我。”

  姜麓冷笑,老绿茶把她当什么人了,难道以为她是那种以德报怨的老好人不成。她虽不愿意落井下石,但绝不会像东郭先生一样烂好心。

  “我为什么要救你?救你对我有什么好处?”

  “…我知道一些事,一些关于将来会发生的事。姜麓,我愿意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这些东西对你大有用处。”

  老绿茶这是想用先知交换。

  可惜她不喜欢剧透,自己的人生自己一步步走完多有意思,用得着别人给她剧透吗?再说这一世和老绿茶经历的那一世必定有所不同,若不然老绿茶怎么会失败。

  “我这个人好奇心不重,你的那些事我不想知道。”

  “…你会后悔的,因为我知道的事对你特别重要。”

  “你怎么会知道的,我就纳闷了,你怎么会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事?你以为自己是什么人,你莫不是把自己当成算命的?”

  “不,不是。”姜明珠脸上露出一种疯狂的得意,“我做过梦,我的梦特别灵验。”

  “原来是做梦啊。”姜麓拉长尾音,无比怜悯地看着她,“怪不得我总觉得你行事不太对,但凡是有脑子的人都做不出来你做的那些事。却不知你是做梦做多了,是不是觉得人生亦是一场梦,只要敢想就什么都有。可惜啊,人生不是梦,你的梦也该醒了!”

  “不…不是这样的。”姜明珠的疯狂之中,已经初现零乱,“我…我是得天眷顾的有缘人,我能看出一个人的命运。你以为自己现在得势,以后就能荣华富贵享之不尽吗?你错了,一个不能生养的女子…”

  “你说我不能生养?”姜麓古怪一笑,炫耀般摸着自己的肚子,“那你的梦还真是不准得很,怪不得你占尽先机却还是一败涂地。”

  姜明珠零乱的表情僵住,“你怀孕了?!”

  不,这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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