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我问你,这个世界美好吗? 本卷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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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之怒火。】
【神话典籍中记载着的故事，原本不过是远古时期的尚处蒙昧的先民在面对自然伟力时，无力之下的祈求和幻想。】
【——大黑天·摩诃迦罗。】
【所谓的大黑天，也即是神话中象征着毁灭的三相神之一湿婆。】
【面对着再度开启战端的终焉之律者，你以心灵力量，将仅仅存在于神话中的场景具现，代表着毁灭之怒的火焰，瞬间把终焉之律者做出的所有的攻势都摧毁。】
【同样是代表着毁灭，以这份力量来应对终焉之律者，似乎倒也是相得益彰。】
【额头之上的竖瞳闪烁着金红色的威光，你的眼眸同样化作了漠然而又空洞的金色，彰显出难言的圣洁意味。】
【你能够感受到。】
【——终焉之律者，依旧还存活着。】
【但是，你仅仅是用略显空旷的目光注视着自己的掌心，并没有急切地前去追击敌人的意思。】
【毕竟，此刻的你心中不会产生仇恨，也不会充斥着愤怒。】
【不会有所遗憾，同样也不会心生哀伤。】
【你仅仅是在完成，自己理所应当去做的事情罢了。】
【并没有什么多余的想法，你轻轻地闭上眼睛，心中无物。】
【于是，伴随着你的动作，终焉之律者没能做出任何抵抗，就彻底地消失于无形了。】
【将这片宇宙空间封锁起来的闭锁的高塔，随着你的意愿而被打开。】
【你重新返回到地球，返回到那人类用于抵抗崩坏的最后要塞。】
【那座要塞之外，是连绵宛若山脉的尸体和残骸。】
【无数或是弱小或是强大的崩坏兽如同潮水般向着这边涌来，其中哪怕是最为弱小的也有着在帝王级崩坏兽之中极强的实力。】
【而其中的强大者，哪怕是用末法级来形容都丝毫不为过。】
【而这些崩坏兽，最终都被宛若流星般的箭矢贯穿，撕裂成碎片，倒在了人类抵御崩坏的最后战线之外，化作残破的尸体。】
【那座要塞，人类最后建造起来的要塞，就仿佛是神话之中作为禁区的国土，任何灾厄都只可到此处，不可逾越。】
【死去的崩坏兽，本来应该会化作崩坏能消散。】
【可是因为这里短时间内累积起来的崩坏兽的躯体过多，崩坏能的强度过高，短时间内这些尸体依旧会残存在这里，堆积连绵宛若群山连绵。】
【而站在这山峰之后的，是手持长弓，淡粉色长发飞扬的少女。】
【全人类将光芒聚集起来共同对抗终焉之律者的时候，这些堆积如山的崩坏兽残骸究竟是谁的杰作自然是不言而喻。】
【是爱莉希雅，虽然是律者，但是却比谁都更加像人类的少女。】
【你的脚下踩过汇集成湖泊，正在缓缓消散的蓝紫色血液，越过堆积如山的遍地尸骸，向着爱莉希雅的方向走去。】
【随着记得现身，那淡粉色长发的少女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以机械式的动作将手中的弓矢对准了你的方向，眸光几近枯竭的蓝色眼眸看向你的位置。】
【等到察觉到是你的时候，她才默默的放下了手中已经蓄势待发的弓矢。】
【沉默。】
【爱莉希雅此时明显是正在等候着你归来。】
【可是在看到你的身影的瞬间，她又恍然间察觉到，自己似乎不知道究竟应该对你说什么话。】
【或者说，爱莉希雅本来想要说什么，可是很快眼眸中期待的眸光便被更为灰暗和深沉的失望所取代。】
【你们两人之间相对无言，周边仅有崩坏兽的残骸化作崩壊能消散的时候偶尔引发的响声。】
【若是最终回归这里的是此前的任何人，哪怕是此前并未认识的陌生人，作为过往人类中仅剩下的存在，爱莉希雅恐怕都不会这样相顾无言。】
【即便是此前的你回到这里，爱莉希雅恐怕也会和他有很多想要说的话。】
【可是，此刻回归这里的，实际上也不是此前的你。】
【试问，即便是想要抱怨，又有谁会有兴趣向着一片空大倒苦水呢？】
【若是想要寻求慰藉的话，那恐怕还不如直接自言自语。】
【爱莉希雅收起了弓。】
【战斗......已经结束了。】
【随着终焉之律者被彻底讨伐，也已经不再有崩坏兽诞生了。】
【爱莉希雅轻轻地叹息着。】
【“我们......胜利了吗？”】
【胜利了吗？】
【或许吧。】
【人类即便是面对能够将自己摧毁的灾难，即便是面对崩坏，依旧没有屈服。】
【面对那些能够将自己毁灭的事物你们们没有背弃同伴来寻求生存。】
【那名为命运的恶兽，倘若想要渴求血肉以求饱腹，那它休想让你们灌醉自己的同伴绑缚起来送到他的口中任它享用。】
【灾难可以夺走你们的同伴，可以让你们承受失去的伤痛，但若想让你们主动献出同胞满足它的口腹之欲却绝不可能。】
【面对着迫近的死亡，面对着难以抵抗的敌人，所有人都昂首挺胸，倾听着整个文明最后的歌谣，走向属于自己的终末。】
【试问，从古至今，又有多少场战争，能够像这样让所有人都在骄傲和释然之中，迎来自己的终结呢？】
【是啊，你们胜利了。】
【灾难被你们击退了，即便是那强大的终焉之律者同样是如此，从今以后能够威胁人类的事物恐怕也已经不再存在了。】
【同样，虚境的建立......也已经不再有任何阻碍了。】
【人类，胜利了啊。】
【面对这种局面，无论是谁都可以挺起胸膛，骄傲地宣布你们完成了了不起的伟业。】
【清晨的太阳刚刚升起，晨曦的阳光洒落到相对而立的两道身影之上，在地上留下了长长的影子。】
【你......没有回答。】
【因为能够回答人类究竟是否迎来胜利的人，不是你。】
【最起码，此刻的你没有资格回答这种问题。】
【你看着前方的爱莉希雅。】
【而后，伸出手。】
【随着你的动作，爱莉希雅顷刻间就已经理解了你的用意。】
【虚境。】
【能够实现所有人的欲求的无何有境，可以满足所有人心愿的乌托邦，深深地钉入量子之海和虚数之树之间的楔子。】
【此刻，便是这个“万全之界”的诞生之时。】
【它不会像是这个现实世界这般残酷，不会像是现实这般这么喜欢愚弄那些光辉的、美丽的人。】
【它会温柔地拥抱着所有，承诺所有，允许所有。】
【无论是任何人，倘若有所求，则必然有所报。】
【无论是谁，他们的努力和付出，都会有所结果。】
【是的，这个美丽的世界，将会在这个时候建立。】
【如今仅剩下的问题是，虚境固然能够在此刻建立，可是......】
【却需要有人来为这个世界真正地赋予意义。】
【虚境，是能够配得上那些光辉闪耀的、美丽的人的世界。】
【所以，这个世界建成之后，也需要有这样拥有足够资格的人，生活在其中。】
【如今，你眼前剩下的，符合这个要求的......】
【仅有爱莉希雅了。】
【所以，你需要爱莉希雅能够接受你的邀请。】
【你需要，她进入到即将被建立的名为虚境的乐土之中，从此幸福美满地生存下去。】
【爱莉希雅有这个资格，此前那些你身边的人也有这个资格，还有更多更多的人都有这个资格。】
【但是现在，有着这个资格的，仅仅剩下爱莉希雅了。】
【同样，虚境......也需要着守望者。】
【可是，爱莉希雅没有选择握住你伸出的手，她拒绝了。】
【她拒绝了那个象征着美好和幸福的，能够温柔地拥抱着每个人的虚境，选择留在了这里......】
【或者说，选择追随着她曾经所爱的那些人离去。】
【爱莉希雅是笑着拒绝你的提议的。】
【她说啊，虚境之中仅有的居民，这个身份听起来不像是什么童话和乐土之中的居民，反倒像是曾经那些消逝之物最终遗留下来的，作为见证者的守墓人。】
【守墓人，这个称呼根本不美丽，完全不美丽啊。】
【跟她这名宛若飞花般绚丽的少女，根本不搭配，不是么？】
【是啊，在那些熟悉的事物已经全部消逝的时候，爱莉希雅怎么会愿意作为人类最后的守墓人留下来呢？】
【毕竟，现在，已经逝去的人类文明，需要的或许是块墓碑，是块无论经过多久的岁月都依旧保持着冰冷坚硬的石头。】
【而不是，美丽的花。】
【粉色的花朵，理所当然地会选择追随着那些逝去的事物而枯萎。】
【爱莉希雅向你挥手告别，你没有挽留她。】
【你留不下她，同时面对着已经下定决心离去的她，你也没有任何挽留她的想法。】
【离开前，爱莉希雅在这被她守护下来的最后的要塞之中忙碌了很久，你不知道她此刻做的事情究竟有何意义，但是依旧跟随着她的身边看着她的忙碌。】
【直到时间从清晨到了日暮黄昏，爱莉希雅才终于停了下来。】
【你站在那座最后的要塞之外，遥望着爱莉希雅离去的背影。】
【临别前，爱莉希雅告诉你，她希望你能够对过去释怀。】
【倘若那个虚境真的像你描述的那样温柔而又美好，那么她祝福你能够在那个美好的世界中永远地幸福地生活下去。】
【你难以理解她的话。】
【爱莉希雅最后告诉你的话，究竟是祝福呢，还是诅咒呢？】
【亦或者，兼而有之？】
【爱莉希雅心中对你究竟是否有着埋怨？若是有，那么她埋怨的对象究竟是此前的你，还是此刻的你？】
【你没有问，也没有过多纠结这些问题的答案。】
【你没有再说什么，仅仅是看着她向着太阳落下的方向走去，越行越远，越行越远。】
【直至最后她的身影仿佛和橘红色的夕阳彻底融合，再也遥望不见。】
【你闭上眼睛。】
【感知之中，那属于爱莉希雅的光芒，已经消散了，彻底消散了。】
【直至此刻，可以开始了，你终于可以开始自己应该做的事情了。】
【虚境的创生。】
【你，究竟是为何要创造这个虚境呢？】
【在进行这等举动的时候，你的脑海中恍惚间出生了这样的想法。】
【你意识到，自己似乎无法回答这个问题。】
【是啊，虚境究竟是为何要被创造出来呢？这种无谓的举动，究竟有何意义呢？】
【你不明白，但是却知道这是此前的自己决定要做的事情。】
【既然如此，那么这件事情想必有着此刻的自己无法理解，但是确实存在的意义。】
【创立虚境这种事情对于你而言似乎也没有什么明显的损失，你对此也不排斥，既然如此也就直接顺从了此前的自己的安排。】
【虚境啊......】
【能够满足所有、拥抱所有、温柔地对待着所有的万全之界。】
【那仅仅存在于梦幻之中的无何有境，我们曾经期盼着的乌托邦......】
【于此，创生吧。】
【你的意识和人类的集体无意识进行链接。】
【悄无声息之间，整个现实宇宙的法理都在随着你的意愿而发生最为根本的改变，而你则是这个宇宙唯一的观测者。】
【那片叶子，从巨大的树之上自行脱落。】
【悄无声息间，它已经从叶子化作了火焰，并且竭力地将光芒抛洒向更远的方向。】
【树低语着，每片叶子都在沙沙作响。】
【海翻涌着，掀起滔天的浪花似乎是欲要将火焰扑灭。】
【可是那火依旧是火，或者说顽固得就像是死死地钉入空虚之间的楔子，任由风吹雨打依旧稳固地将自己的火光扎根其中。】
【它将光芒照耀在每片巨树的叶子之上，同时也将光线洒落到最幽暗的海底之下，同时也留下了无穷无尽的影子。】
【在经过了些许对于三者而言都微不足道的细小波澜后，祂们重新平复了下来，并且将会以稳定而又祥和的局势继续度过接下来的漫长岁月。】
【空无之王，虚境之神睁开眼睛，抬起手掌。】
【此时此刻，整个宇宙的法则，都已经彻底发生变化。】
【无尽的星空，连同其中或许生存着的无数或者渺小或者伟大的文明，都已经彻底消散。】
【这个宇宙残存的，仅仅剩下虚境之神的掌心托举而出的部分。】
【那个孤零零的水蓝色星球。】
【虚境之主的目光看着自己的掌心中托举着的星球，这是过往的祂生存着的地方。】
【同时，因为祂清晰地意识到这个地方的存在，这也是在刚刚虚境创生的过程中仅有的被保留下来的地方。】
【至于其他的地方，因为祂对那些存在没有过多实感，所以在祂的认知中已经化为无。】
【祂的目光看着自己的掌心。】
【此刻的虚境之神，目光可以清晰地观察到那些过往极其熟悉的地方。】
【不过，此刻的这颗星球上，已经不存在任何的生灵了。】
【先前对抗崩坏的战争中那崩坏能的急剧升高，那高浓度崩坏能的极度恶劣环境，就已经足够让这颗星球之上的生物迎来大灭绝。】
【而虚境创生转化过程的法则变化，更是将那极其稀少的艰难苟活下来的生命也都判了死刑，星体彻底归于死寂。】
【虚境之神用空洞旷远的目光凝望被自己的掌心托举着的世界，而后轻轻地闭上眼睛。】
【下意识地，他开始将这个因为虚境的创生被塌缩到仅仅剩下这个星球的宇宙逐步恢复成此前的样子。】
【于是，整个星球的外围开始环绕上了巨大的天幕，环绕着这个蓝色的星球，无数日月星辰开始转动，而这个蓝色的星球则在整个宇宙的中心。】
【天幕转动不知道过了多久，宇宙开始扩张，这个宇宙的中心视点也随之开始变化，由这个水蓝色的星球开始转换为太阳。】
【月亮环绕着月球而转动，地球依旧诸多星辰则环绕着最中心的太阳。】
【如此转动了几圈后，宇宙再次猛然扩大，宇宙的中心观测点再次开始变化。】
【太阳系中的诸多天体依旧环绕太阳转动，可是太阳却不再是宇宙的中心，而是以更远的地方作为中心开始公转。】
【如此循环往复了几个回合，最终整个宇宙恢复成了符合现代天文学推演观测的结果。】
【虚境之神看着自己掌心中的宇宙，仍旧感觉有所欠缺。】
【他的记忆中浮现出漫长的岁月前曾经有人对自己送上的祝福和诅咒。】
【希望自己能够在这个虚境之中幸福地生活下去。】
【幸福......么。】
【那，究竟是什么样子？】
【虚境之神开始思考。】
【莫非，是按照曾经自己为人之时的样子生活？】
【祂对此感到难以理解。】
【作为虚境中当之无愧，同时也是将光芒遍布无尽的神明，祂并不认为那有什么意义。】
【祂在想，倘若真的将那些过去的事物尽皆创造出来，那么祂也许会有着和此刻不同的想法吧。】
【若是祂愿意，那么祂能够将每个原子都回复到过往的排列，同样也能够将每道意识的光芒都按照自己所需要的形态来塑造。】
【过往那些逝去的事物，他能够转瞬间便创造出来千万个，亿万个。】
【但是......】
【祂最终还是没有这么做。】
【或许，是因为认为这种事情实在是没有什么意义。】
【也有可能，是潜意识中拒绝这么做。】
【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祂心知肚明......】
【即便试图创造出再多过往的事物，终究是无法让那些失去的东西真正回归。】
【虚境，是能够满足所有祈愿，所有愿望的美好世界。】
【可是在这个万全之界中，仅有神明盘坐于此。】
【祂能够于意念间创造出无尽的繁华和喧嚣，但是最终祂也仅仅是盘坐在空无之中，静待着时光流逝。】
【神明的目光静静地凝望着自己掌心之中的宇宙，目光跨越时空的间隔落在那颗水蓝色的星球之上。】
【随着时间的流逝，过往存在的事物都被岁月侵蚀。】
【可以阻挡崩坏的步伐的坚固合金，在时光的流逝下最终锈蚀成灰，就连岩石也悄然间风化。】
【神明不在意时间的流逝，目光始终都注视着这颗星球之上的每处变化。】
【他目睹着昔日的遗迹风化无存，整个星球都逐渐化作了上亿年前曾经具有的古老模样。】
【大概是伴随着不知从何而来的机缘，生命的演化进程重新开始。】
【原始的菌类悄然诞生，大气和水体的氧含量开始上升。原核生物化作真核生物，单细胞生物最终演化为多细胞生物。】
【最早的动物开始诞生，海洋中的生命活动逐渐变得繁盛。】
【最早的原始脊椎动物开始诞生，植物开始将自己的足迹从海洋遍布到淡水之中，而后又终于落足到陆地之上。】
【鱼类诞生，而后是两栖类，兽类。】
【在整个过程中，虚境之神并未干涉，祂仅仅是注视着这个星球上的变化。】
【随着发展，恐龙开始活动在地球上，成为遍布海陆空的当之无愧的地球霸主。】
【虚境之神保持着耐心静静地等待着，可是这些成功占据了生物圈的动物依旧在地球的表面上活跃着。】
【直到不知过了多久，悄然间一颗小行星划破了大气层，轰然撞击在地球的表面，这些占据了地球生物圈的地球霸主顿时迎来了灭绝。】
【生命的演化仍旧在继续。】
【最终......猿类，脱颖而出。】
【而后，人类，出现。】
【这个物种的出现，使得虚境之神首次出现了悸动。】
【但是很快，祂又恢复了平静，仅仅是默默地观看着。】
【祂没有丝毫插足其中的想法，因为祂不认为自己真正有这个必要，同时也不认为作为观众的自己亲自参与其中是什么正确的事情。】
【于是，时间继续流逝，原始的聚落化作氏族，而后便成了国家。】
【就仿佛是尊照着原有的足迹般，这个星球上诞生的人类演绎着和此前相似却又不同的历史。】
【虚境的神明静静地观望着。】
【祂是所有悲剧的看客，同时也是所有喜剧的观众。】
【我，究竟在等待着什么呢？】
【我，又会在这里等待多久呢？】
【偶尔，神明会因为这个问题而感到困惑。】
【但是，即便真的就这样保持现状，就这样一直等待下去，祂也不认为这真的是什么问题。】
【神明仅仅是等待着，等待着。】
【直到——】
【那天，有个男孩儿，在绝望之中向神明祈求奇迹。】
【独自盘坐在空无之中，虚境之神看着自己掌心中托举着的宇宙，心中略微恍然。】
【虚境的神明意识到......】
【或许，已经到了自己应该放手的时候了。】
【或者说，祂早就已经应该放手了，只不过始终都下意识地紧握着虚境这个曾经的自己最后遗留下来的事物。】
【但是，仅仅被他攥在手中的虚境是没有意义的，昔日的自己渴求着虚境的创生，也不是为了仅仅让这个乌托邦徒劳地被自己攥在手中的。】
【如今，虚境还有着最后的空缺等待着他的填补，但是祂始终都在静静地望着这个世界，祂同样是在等待着什么。】
【祂作为已经逝去的那段时光最后的守望者的身份，或许终于要迎来终结了。】
【这样的想法，悄然出现在虚境的神明的意识中。】
【同样，祂在等待着有人回答自己的问题，等待着有人给予祂始终都在等待着的答案。】
【有个男孩儿，向这个世界祈求奇迹。】
【于是这个世界，开始回应向他祈求之人的心愿。】
【从此，这个世界开始温柔地拥抱那些理应被温柔以待的人。】
【从此，奇迹开始行走在大地上。】
【虚境纪元·十年。】
【对于这个世界上的人们而言，这是个值得庆祝的时刻。】
【因为，这是人类真正得到启示的十周年。】
【自从人类首次得到来自于神明的启示开始，整个人类社会都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一夜之间，过往的一应束缚、任何枷锁都已经不再存在。】
【贫困、争斗、不公、悲伤等等过往的种种似乎都已经不复存在。】
【因为如今的这个世界，是会温柔地满足向它祈愿的每个人的世界，是过往岁月中仅仅存在于梦幻之中的乌托邦。】
【而天启教会的领袖，那位首个得到启示，并且将其分享给这个世界上的每个人的先知，其首次获得启示的时间，被最终确认为“虚境元年”。】
【教会组织的祭典之上，人们欢庆着这个属于人类的新纪元。】
【庆典上，作为虚境先行者的天启教会那位先知尚且没有出现。】
【对此，没有人有疑惑。】
【因为所有人都知道，在这个庆典的初始阶段，先知正在觐见那位拥抱所有、允诺所有同时也是赐予所有的，虚境的神明。】
【金发的男人，意识遨游在广袤的空无之中。】
【在这令人难以辨分方向的空无中前行了不久，他停下了漫无边际地前进着的举动。】
【因为他知晓，即便是自己前行数万年，也难以真正到达神明的面前。】
【而自己所在的地方，无论何处，实际上都在神明目光的注视下。】
【男人此刻感到了苦恼。】
【因为不像是过往的神话中那些刁蛮任性的神明，这位毫不吝啬地赐予所有的虚境之神，对于人类从未有过任何索求。】
【明明这应该是值得高兴和放松的事情，可是这个男人却难免因此而感到担忧。】
【“神明大人，请问您对于我们的祭祀有所要求吗？”】
【男人开口问道。】
【“庆典，祭祀，祈愿，祷告，一应之物，于我并无意义，我并无需求。”虚境之神的回答一如既往。】
【听到这个回答，男人顿时露出苦笑。】
【或许，是因为以凡人的思维，企图揣测神明的想法本身就是错误。】
【但是作为人类，对于这种无缘无故赐下的巨大恩惠，总是会难以坦然接受。】
【在或许恩惠的同时，也需要支付代价。】
【作为人类，或许对于这种近乎于交易的形式更加能够接受吧。】
【曾经的男人，在绝望之中向着整个世界祈求奇迹。】
【而最终，虚境的神明回应了他，降下启示，赐予他能够让他如愿以偿的奇迹。】
【可是，无论是曾经那个无力地诅咒着世界祈求着奇迹的男孩儿，还是现在的男人，都很清楚。】
【奇迹和魔法，都不是免费的。】
【曾经的他，早已做好了觉悟。】
【现在的他，同样也是心有准备。】
【于是，男人抬起头，遥望着前方的空无，提出了埋在自己心中的问题，那或许稍微有些亵渎的问题。】
【“神明大人，恕我冒犯，您为我们赐下祝福和恩惠，目的究竟是什么？”】
【随着这个问题的提出，等待着男人的是漫长的沉默。】
【男人静静地等待着，无论最终得到的回答究竟是什么，他都已经具备了足够的心理准备。】
【可是，虚境的神明并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向他发问。】
【XX·XXXXX——】
【我问你——】
【这个世界，美好吗？】
【听到这个问题的男人愣了下。】
【“非常......美好。”】
【他慢慢地弯下腰，深深地躬身，以此作为送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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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之怒火。】
【神话典籍中记载着的故事，原本不过是远古时期的尚处蒙昧的先民在面对自然伟力时，无力之下的祈求和幻想。】
【——大黑天·摩诃迦罗。】
【所谓的大黑天，也即是神话中象征着毁灭的三相神之一湿婆。】
【面对着再度开启战端的终焉之律者，你以心灵力量，将仅仅存在于神话中的场景具现，代表着毁灭之怒的火焰，瞬间把终焉之律者做出的所有的攻势都摧毁。】
【同样是代表着毁灭，以这份力量来应对终焉之律者，似乎倒也是相得益彰。】
【额头之上的竖瞳闪烁着金红色的威光，你的眼眸同样化作了漠然而又空洞的金色，彰显出难言的圣洁意味。】
【你能够感受到。】
【——终焉之律者，依旧还存活着。】
【但是，你仅仅是用略显空旷的目光注视着自己的掌心，并没有急切地前去追击敌人的意思。】
【毕竟，此刻的你心中不会产生仇恨，也不会充斥着愤怒。】
【不会有所遗憾，同样也不会心生哀伤。】
【你仅仅是在完成，自己理所应当去做的事情罢了。】
【并没有什么多余的想法，你轻轻地闭上眼睛，心中无物。】
【于是，伴随着你的动作，终焉之律者没能做出任何抵抗，就彻底地消失于无形了。】
【将这片宇宙空间封锁起来的闭锁的高塔，随着你的意愿而被打开。】
【你重新返回到地球，返回到那人类用于抵抗崩坏的最后要塞。】
【那座要塞之外，是连绵宛若山脉的尸体和残骸。】
【无数或是弱小或是强大的崩坏兽如同潮水般向着这边涌来，其中哪怕是最为弱小的也有着在帝王级崩坏兽之中极强的实力。】
【而其中的强大者，哪怕是用末法级来形容都丝毫不为过。】
【而这些崩坏兽，最终都被宛若流星般的箭矢贯穿，撕裂成碎片，倒在了人类抵御崩坏的最后战线之外，化作残破的尸体。】
【那座要塞，人类最后建造起来的要塞，就仿佛是神话之中作为禁区的国土，任何灾厄都只可到此处，不可逾越。】
【死去的崩坏兽，本来应该会化作崩坏能消散。】
【可是因为这里短时间内累积起来的崩坏兽的躯体过多，崩坏能的强度过高，短时间内这些尸体依旧会残存在这里，堆积连绵宛若群山连绵。】
【而站在这山峰之后的，是手持长弓，淡粉色长发飞扬的少女。】
【全人类将光芒聚集起来共同对抗终焉之律者的时候，这些堆积如山的崩坏兽残骸究竟是谁的杰作自然是不言而喻。】
【是爱莉希雅，虽然是律者，但是却比谁都更加像人类的少女。】
【你的脚下踩过汇集成湖泊，正在缓缓消散的蓝紫色血液，越过堆积如山的遍地尸骸，向着爱莉希雅的方向走去。】
【随着记得现身，那淡粉色长发的少女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以机械式的动作将手中的弓矢对准了你的方向，眸光几近枯竭的蓝色眼眸看向你的位置。】
【等到察觉到是你的时候，她才默默的放下了手中已经蓄势待发的弓矢。】
【沉默。】
【爱莉希雅此时明显是正在等候着你归来。】
【可是在看到你的身影的瞬间，她又恍然间察觉到，自己似乎不知道究竟应该对你说什么话。】
【或者说，爱莉希雅本来想要说什么，可是很快眼眸中期待的眸光便被更为灰暗和深沉的失望所取代。】
【你们两人之间相对无言，周边仅有崩坏兽的残骸化作崩壊能消散的时候偶尔引发的响声。】
【若是最终回归这里的是此前的任何人，哪怕是此前并未认识的陌生人，作为过往人类中仅剩下的存在，爱莉希雅恐怕都不会这样相顾无言。】
【即便是此前的你回到这里，爱莉希雅恐怕也会和他有很多想要说的话。】
【可是，此刻回归这里的，实际上也不是此前的你。】
【试问，即便是想要抱怨，又有谁会有兴趣向着一片空大倒苦水呢？】
【若是想要寻求慰藉的话，那恐怕还不如直接自言自语。】
【爱莉希雅收起了弓。】
【战斗......已经结束了。】
【随着终焉之律者被彻底讨伐，也已经不再有崩坏兽诞生了。】
【爱莉希雅轻轻地叹息着。】
【“我们......胜利了吗？”】
【胜利了吗？】
【或许吧。】
【人类即便是面对能够将自己摧毁的灾难，即便是面对崩坏，依旧没有屈服。】
【面对那些能够将自己毁灭的事物你们们没有背弃同伴来寻求生存。】
【那名为命运的恶兽，倘若想要渴求血肉以求饱腹，那它休想让你们灌醉自己的同伴绑缚起来送到他的口中任它享用。】
【灾难可以夺走你们的同伴，可以让你们承受失去的伤痛，但若想让你们主动献出同胞满足它的口腹之欲却绝不可能。】
【面对着迫近的死亡，面对着难以抵抗的敌人，所有人都昂首挺胸，倾听着整个文明最后的歌谣，走向属于自己的终末。】
【试问，从古至今，又有多少场战争，能够像这样让所有人都在骄傲和释然之中，迎来自己的终结呢？】
【是啊，你们胜利了。】
【灾难被你们击退了，即便是那强大的终焉之律者同样是如此，从今以后能够威胁人类的事物恐怕也已经不再存在了。】
【同样，虚境的建立......也已经不再有任何阻碍了。】
【人类，胜利了啊。】
【面对这种局面，无论是谁都可以挺起胸膛，骄傲地宣布你们完成了了不起的伟业。】
【清晨的太阳刚刚升起，晨曦的阳光洒落到相对而立的两道身影之上，在地上留下了长长的影子。】
【你......没有回答。】
【因为能够回答人类究竟是否迎来胜利的人，不是你。】
【最起码，此刻的你没有资格回答这种问题。】
【你看着前方的爱莉希雅。】
【而后，伸出手。】
【随着你的动作，爱莉希雅顷刻间就已经理解了你的用意。】
【虚境。】
【能够实现所有人的欲求的无何有境，可以满足所有人心愿的乌托邦，深深地钉入量子之海和虚数之树之间的楔子。】
【此刻，便是这个“万全之界”的诞生之时。】
【它不会像是这个现实世界这般残酷，不会像是现实这般这么喜欢愚弄那些光辉的、美丽的人。】
【它会温柔地拥抱着所有，承诺所有，允许所有。】
【无论是任何人，倘若有所求，则必然有所报。】
【无论是谁，他们的努力和付出，都会有所结果。】
【是的，这个美丽的世界，将会在这个时候建立。】
【如今仅剩下的问题是，虚境固然能够在此刻建立，可是......】
【却需要有人来为这个世界真正地赋予意义。】
【虚境，是能够配得上那些光辉闪耀的、美丽的人的世界。】
【所以，这个世界建成之后，也需要有这样拥有足够资格的人，生活在其中。】
【如今，你眼前剩下的，符合这个要求的......】
【仅有爱莉希雅了。】
【所以，你需要爱莉希雅能够接受你的邀请。】
【你需要，她进入到即将被建立的名为虚境的乐土之中，从此幸福美满地生存下去。】
【爱莉希雅有这个资格，此前那些你身边的人也有这个资格，还有更多更多的人都有这个资格。】
【但是现在，有着这个资格的，仅仅剩下爱莉希雅了。】
【同样，虚境......也需要着守望者。】
【可是，爱莉希雅没有选择握住你伸出的手，她拒绝了。】
【她拒绝了那个象征着美好和幸福的，能够温柔地拥抱着每个人的虚境，选择留在了这里......】
【或者说，选择追随着她曾经所爱的那些人离去。】
【爱莉希雅是笑着拒绝你的提议的。】
【她说啊，虚境之中仅有的居民，这个身份听起来不像是什么童话和乐土之中的居民，反倒像是曾经那些消逝之物最终遗留下来的，作为见证者的守墓人。】
【守墓人，这个称呼根本不美丽，完全不美丽啊。】
【跟她这名宛若飞花般绚丽的少女，根本不搭配，不是么？】
【是啊，在那些熟悉的事物已经全部消逝的时候，爱莉希雅怎么会愿意作为人类最后的守墓人留下来呢？】
【毕竟，现在，已经逝去的人类文明，需要的或许是块墓碑，是块无论经过多久的岁月都依旧保持着冰冷坚硬的石头。】
【而不是，美丽的花。】
【粉色的花朵，理所当然地会选择追随着那些逝去的事物而枯萎。】
【爱莉希雅向你挥手告别，你没有挽留她。】
【你留不下她，同时面对着已经下定决心离去的她，你也没有任何挽留她的想法。】
【离开前，爱莉希雅在这被她守护下来的最后的要塞之中忙碌了很久，你不知道她此刻做的事情究竟有何意义，但是依旧跟随着她的身边看着她的忙碌。】
【直到时间从清晨到了日暮黄昏，爱莉希雅才终于停了下来。】
【你站在那座最后的要塞之外，遥望着爱莉希雅离去的背影。】
【临别前，爱莉希雅告诉你，她希望你能够对过去释怀。】
【倘若那个虚境真的像你描述的那样温柔而又美好，那么她祝福你能够在那个美好的世界中永远地幸福地生活下去。】
【你难以理解她的话。】
【爱莉希雅最后告诉你的话，究竟是祝福呢，还是诅咒呢？】
【亦或者，兼而有之？】
【爱莉希雅心中对你究竟是否有着埋怨？若是有，那么她埋怨的对象究竟是此前的你，还是此刻的你？】
【你没有问，也没有过多纠结这些问题的答案。】
【你没有再说什么，仅仅是看着她向着太阳落下的方向走去，越行越远，越行越远。】
【直至最后她的身影仿佛和橘红色的夕阳彻底融合，再也遥望不见。】
【你闭上眼睛。】
【感知之中，那属于爱莉希雅的光芒，已经消散了，彻底消散了。】
【直至此刻，可以开始了，你终于可以开始自己应该做的事情了。】
【虚境的创生。】
【你，究竟是为何要创造这个虚境呢？】
【在进行这等举动的时候，你的脑海中恍惚间出生了这样的想法。】
【你意识到，自己似乎无法回答这个问题。】
【是啊，虚境究竟是为何要被创造出来呢？这种无谓的举动，究竟有何意义呢？】
【你不明白，但是却知道这是此前的自己决定要做的事情。】
【既然如此，那么这件事情想必有着此刻的自己无法理解，但是确实存在的意义。】
【创立虚境这种事情对于你而言似乎也没有什么明显的损失，你对此也不排斥，既然如此也就直接顺从了此前的自己的安排。】
【虚境啊......】
【能够满足所有、拥抱所有、温柔地对待着所有的万全之界。】
【那仅仅存在于梦幻之中的无何有境，我们曾经期盼着的乌托邦......】
【于此，创生吧。】
【你的意识和人类的集体无意识进行链接。】
【悄无声息之间，整个现实宇宙的法理都在随着你的意愿而发生最为根本的改变，而你则是这个宇宙唯一的观测者。】
【那片叶子，从巨大的树之上自行脱落。】
【悄无声息间，它已经从叶子化作了火焰，并且竭力地将光芒抛洒向更远的方向。】
【树低语着，每片叶子都在沙沙作响。】
【海翻涌着，掀起滔天的浪花似乎是欲要将火焰扑灭。】
【可是那火依旧是火，或者说顽固得就像是死死地钉入空虚之间的楔子，任由风吹雨打依旧稳固地将自己的火光扎根其中。】
【它将光芒照耀在每片巨树的叶子之上，同时也将光线洒落到最幽暗的海底之下，同时也留下了无穷无尽的影子。】
【在经过了些许对于三者而言都微不足道的细小波澜后，祂们重新平复了下来，并且将会以稳定而又祥和的局势继续度过接下来的漫长岁月。】
【空无之王，虚境之神睁开眼睛，抬起手掌。】
【此时此刻，整个宇宙的法则，都已经彻底发生变化。】
【无尽的星空，连同其中或许生存着的无数或者渺小或者伟大的文明，都已经彻底消散。】
【这个宇宙残存的，仅仅剩下虚境之神的掌心托举而出的部分。】
【那个孤零零的水蓝色星球。】
【虚境之主的目光看着自己的掌心中托举着的星球，这是过往的祂生存着的地方。】
【同时，因为祂清晰地意识到这个地方的存在，这也是在刚刚虚境创生的过程中仅有的被保留下来的地方。】
【至于其他的地方，因为祂对那些存在没有过多实感，所以在祂的认知中已经化为无。】
【祂的目光看着自己的掌心。】
【此刻的虚境之神，目光可以清晰地观察到那些过往极其熟悉的地方。】
【不过，此刻的这颗星球上，已经不存在任何的生灵了。】
【先前对抗崩坏的战争中那崩坏能的急剧升高，那高浓度崩坏能的极度恶劣环境，就已经足够让这颗星球之上的生物迎来大灭绝。】
【而虚境创生转化过程的法则变化，更是将那极其稀少的艰难苟活下来的生命也都判了死刑，星体彻底归于死寂。】
【虚境之神用空洞旷远的目光凝望被自己的掌心托举着的世界，而后轻轻地闭上眼睛。】
【下意识地，他开始将这个因为虚境的创生被塌缩到仅仅剩下这个星球的宇宙逐步恢复成此前的样子。】
【于是，整个星球的外围开始环绕上了巨大的天幕，环绕着这个蓝色的星球，无数日月星辰开始转动，而这个蓝色的星球则在整个宇宙的中心。】
【天幕转动不知道过了多久，宇宙开始扩张，这个宇宙的中心视点也随之开始变化，由这个水蓝色的星球开始转换为太阳。】
【月亮环绕着月球而转动，地球依旧诸多星辰则环绕着最中心的太阳。】
【如此转动了几圈后，宇宙再次猛然扩大，宇宙的中心观测点再次开始变化。】
【太阳系中的诸多天体依旧环绕太阳转动，可是太阳却不再是宇宙的中心，而是以更远的地方作为中心开始公转。】
【如此循环往复了几个回合，最终整个宇宙恢复成了符合现代天文学推演观测的结果。】
【虚境之神看着自己掌心中的宇宙，仍旧感觉有所欠缺。】
【他的记忆中浮现出漫长的岁月前曾经有人对自己送上的祝福和诅咒。】
【希望自己能够在这个虚境之中幸福地生活下去。】
【幸福......么。】
【那，究竟是什么样子？】
【虚境之神开始思考。】
【莫非，是按照曾经自己为人之时的样子生活？】
【祂对此感到难以理解。】
【作为虚境中当之无愧，同时也是将光芒遍布无尽的神明，祂并不认为那有什么意义。】
【祂在想，倘若真的将那些过去的事物尽皆创造出来，那么祂也许会有着和此刻不同的想法吧。】
【若是祂愿意，那么祂能够将每个原子都回复到过往的排列，同样也能够将每道意识的光芒都按照自己所需要的形态来塑造。】
【过往那些逝去的事物，他能够转瞬间便创造出来千万个，亿万个。】
【但是......】
【祂最终还是没有这么做。】
【或许，是因为认为这种事情实在是没有什么意义。】
【也有可能，是潜意识中拒绝这么做。】
【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祂心知肚明......】
【即便试图创造出再多过往的事物，终究是无法让那些失去的东西真正回归。】
【虚境，是能够满足所有祈愿，所有愿望的美好世界。】
【可是在这个万全之界中，仅有神明盘坐于此。】
【祂能够于意念间创造出无尽的繁华和喧嚣，但是最终祂也仅仅是盘坐在空无之中，静待着时光流逝。】
【神明的目光静静地凝望着自己掌心之中的宇宙，目光跨越时空的间隔落在那颗水蓝色的星球之上。】
【随着时间的流逝，过往存在的事物都被岁月侵蚀。】
【可以阻挡崩坏的步伐的坚固合金，在时光的流逝下最终锈蚀成灰，就连岩石也悄然间风化。】
【神明不在意时间的流逝，目光始终都注视着这颗星球之上的每处变化。】
【他目睹着昔日的遗迹风化无存，整个星球都逐渐化作了上亿年前曾经具有的古老模样。】
【大概是伴随着不知从何而来的机缘，生命的演化进程重新开始。】
【原始的菌类悄然诞生，大气和水体的氧含量开始上升。原核生物化作真核生物，单细胞生物最终演化为多细胞生物。】
【最早的动物开始诞生，海洋中的生命活动逐渐变得繁盛。】
【最早的原始脊椎动物开始诞生，植物开始将自己的足迹从海洋遍布到淡水之中，而后又终于落足到陆地之上。】
【鱼类诞生，而后是两栖类，兽类。】
【在整个过程中，虚境之神并未干涉，祂仅仅是注视着这个星球上的变化。】
【随着发展，恐龙开始活动在地球上，成为遍布海陆空的当之无愧的地球霸主。】
【虚境之神保持着耐心静静地等待着，可是这些成功占据了生物圈的动物依旧在地球的表面上活跃着。】
【直到不知过了多久，悄然间一颗小行星划破了大气层，轰然撞击在地球的表面，这些占据了地球生物圈的地球霸主顿时迎来了灭绝。】
【生命的演化仍旧在继续。】
【最终......猿类，脱颖而出。】
【而后，人类，出现。】
【这个物种的出现，使得虚境之神首次出现了悸动。】
【但是很快，祂又恢复了平静，仅仅是默默地观看着。】
【祂没有丝毫插足其中的想法，因为祂不认为自己真正有这个必要，同时也不认为作为观众的自己亲自参与其中是什么正确的事情。】
【于是，时间继续流逝，原始的聚落化作氏族，而后便成了国家。】
【就仿佛是尊照着原有的足迹般，这个星球上诞生的人类演绎着和此前相似却又不同的历史。】
【虚境的神明静静地观望着。】
【祂是所有悲剧的看客，同时也是所有喜剧的观众。】
【我，究竟在等待着什么呢？】
【我，又会在这里等待多久呢？】
【偶尔，神明会因为这个问题而感到困惑。】
【但是，即便真的就这样保持现状，就这样一直等待下去，祂也不认为这真的是什么问题。】
【神明仅仅是等待着，等待着。】
【直到——】
【那天，有个男孩儿，在绝望之中向神明祈求奇迹。】
【独自盘坐在空无之中，虚境之神看着自己掌心中托举着的宇宙，心中略微恍然。】
【虚境的神明意识到......】
【或许，已经到了自己应该放手的时候了。】
【或者说，祂早就已经应该放手了，只不过始终都下意识地紧握着虚境这个曾经的自己最后遗留下来的事物。】
【但是，仅仅被他攥在手中的虚境是没有意义的，昔日的自己渴求着虚境的创生，也不是为了仅仅让这个乌托邦徒劳地被自己攥在手中的。】
【如今，虚境还有着最后的空缺等待着他的填补，但是祂始终都在静静地望着这个世界，祂同样是在等待着什么。】
【祂作为已经逝去的那段时光最后的守望者的身份，或许终于要迎来终结了。】
【这样的想法，悄然出现在虚境的神明的意识中。】
【同样，祂在等待着有人回答自己的问题，等待着有人给予祂始终都在等待着的答案。】
【有个男孩儿，向这个世界祈求奇迹。】
【于是这个世界，开始回应向他祈求之人的心愿。】
【从此，这个世界开始温柔地拥抱那些理应被温柔以待的人。】
【从此，奇迹开始行走在大地上。】
【虚境纪元·十年。】
【对于这个世界上的人们而言，这是个值得庆祝的时刻。】
【因为，这是人类真正得到启示的十周年。】
【自从人类首次得到来自于神明的启示开始，整个人类社会都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一夜之间，过往的一应束缚、任何枷锁都已经不再存在。】
【贫困、争斗、不公、悲伤等等过往的种种似乎都已经不复存在。】
【因为如今的这个世界，是会温柔地满足向它祈愿的每个人的世界，是过往岁月中仅仅存在于梦幻之中的乌托邦。】
【而天启教会的领袖，那位首个得到启示，并且将其分享给这个世界上的每个人的先知，其首次获得启示的时间，被最终确认为“虚境元年”。】
【教会组织的祭典之上，人们欢庆着这个属于人类的新纪元。】
【庆典上，作为虚境先行者的天启教会那位先知尚且没有出现。】
【对此，没有人有疑惑。】
【因为所有人都知道，在这个庆典的初始阶段，先知正在觐见那位拥抱所有、允诺所有同时也是赐予所有的，虚境的神明。】
【金发的男人，意识遨游在广袤的空无之中。】
【在这令人难以辨分方向的空无中前行了不久，他停下了漫无边际地前进着的举动。】
【因为他知晓，即便是自己前行数万年，也难以真正到达神明的面前。】
【而自己所在的地方，无论何处，实际上都在神明目光的注视下。】
【男人此刻感到了苦恼。】
【因为不像是过往的神话中那些刁蛮任性的神明，这位毫不吝啬地赐予所有的虚境之神，对于人类从未有过任何索求。】
【明明这应该是值得高兴和放松的事情，可是这个男人却难免因此而感到担忧。】
【“神明大人，请问您对于我们的祭祀有所要求吗？”】
【男人开口问道。】
【“庆典，祭祀，祈愿，祷告，一应之物，于我并无意义，我并无需求。”虚境之神的回答一如既往。】
【听到这个回答，男人顿时露出苦笑。】
【或许，是因为以凡人的思维，企图揣测神明的想法本身就是错误。】
【但是作为人类，对于这种无缘无故赐下的巨大恩惠，总是会难以坦然接受。】
【在或许恩惠的同时，也需要支付代价。】
【作为人类，或许对于这种近乎于交易的形式更加能够接受吧。】
【曾经的男人，在绝望之中向着整个世界祈求奇迹。】
【而最终，虚境的神明回应了他，降下启示，赐予他能够让他如愿以偿的奇迹。】
【可是，无论是曾经那个无力地诅咒着世界祈求着奇迹的男孩儿，还是现在的男人，都很清楚。】
【奇迹和魔法，都不是免费的。】
【曾经的他，早已做好了觉悟。】
【现在的他，同样也是心有准备。】
【于是，男人抬起头，遥望着前方的空无，提出了埋在自己心中的问题，那或许稍微有些亵渎的问题。】
【“神明大人，恕我冒犯，您为我们赐下祝福和恩惠，目的究竟是什么？”】
【随着这个问题的提出，等待着男人的是漫长的沉默。】
【男人静静地等待着，无论最终得到的回答究竟是什么，他都已经具备了足够的心理准备。】
【可是，虚境的神明并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向他发问。】
【XX·XXXXX——】
【我问你——】
【这个世界，美好吗？】
【听到这个问题的男人愣了下。】
【“非常......美好。”】
【他慢慢地弯下腰，深深地躬身，以此作为送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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