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丁三爷的忧虑_猎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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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丁三爷的忧虑

  又浓又烈的硝烟像一道帷幕,让一切变得不太真实。

  提及伤亡,徐白脸上失去了战友重逢的喜悦,轻声告诉李虎巍,麻袋没了,此时最好不要去招惹歪博那厮。

  李虎巍闻到尚未散尽的瓦斯味,就像闹肚子的肠胃病人放了个绵长的臭屁。但没人在意股恶臭,大伙都在疗伤,要么是皮肉伤,要么是心头的暗伤。

  “回来就好,正是时候。”丁三爷肩缠纱布,幸好有英国仓库里抢出来的药品器具,刺刀造成的伤口暂时停止了流血。

  无所不能的嵋猴子,现在似乎成了死猴子,让他回忆起密林中被二阶堂庆悟杀死并剥皮的那只倒霉猴子。

  “你回来啦。”张知行正对嵋猴子实施抢救,他只用眼皮扫了一下李虎巍,算是久别之后的问候。

  正如徐白善意的提醒,此刻的歪博精神很不正常。自从目睹麻袋饮弹之后,他对这场战斗的贡献值就自动归了零。大家并不害怕撒泼打滚或是发飙骂人的歪博,但对傻了的沉默了的歪博心存恐惧。

  在变成一尊石像之前,歪博还是有些动作的。他将麻袋炸碎了的躯干和手脚收集起来,勉强拼成了人形,只可惜头颅找不见了,和那堆日军留下的碎肉混成了一体。

  “歪博哥,你别太难过,人死不能复生的,咱们多杀些鬼子替麻袋报仇才是要紧事啊。”李虎巍决定冒着挨揍的风险劝上几句。可他的话语丝毫不能让麻木的石像活过来。

  林玄弯下腰翻开湖成一团的焦黑军衣,却什么信息都没找到。

  “他是叫马有财?还是马有才?”林玄唏嘘片刻后问了众人。

  钻天椒的半截伤腿已被纱布裹得严实,小腿肥了好几圈,靠把一条胳膊靠在赵殊阳肩上才勉强立定了身。沉闷的空气里,他一直想说些什么,动了动嘴又咽了回去,待林玄问起,才答道:“应该是财吧,财货的财,乡下人么得那种志向,吃得饱穿得暖有钱花,这辈子就算活出道了。”

  就在他们谈话之间,那座名叫歪博的石像突然活了,他趁众人不备,从徐白腰间夺过手枪,指向自己的太阳穴。

  肩伤并没有拖慢三爷的身手,他像个街头卖艺杂耍的武师,用一记华丽的飞踢命中歪博的腕子,那支夺来的手枪飞进半人高的草丛。

  “为什么不让我去死?老子连死的权利也没有吗!”歪博朝救命恩人挥出拳头,却被一只满是汗毛的白色巨掌捏住了臂膀,两米高的壮硕身体被雷公像捉小鸡似地提在手里。

  “别冲动,别冲动……”雷公挤出骇人的笑脸,用刚学会的憋脚中文劝他莫做傻事。

  歪博毫不领情,狠狠一脚踹向雷公的肚子,结果却是凉水泼在花岗岩上,纹丝不动。

  “都他妈有病啊!我就是匹害群之马!留在队伍里只会害死你们!”他肆意咆孝着寻找下一个发泄对象,在发现徒劳无功之后,只得捧起麻袋一条被炸断的胳膊,断断续续的呜咽着,“哥对不起你,哥不该骂你……你永远是524团的人,活着是,死了也是。”

  和老家伙们的重逢,与李虎巍预想的场景差别有些偏大,他甚至觉得自己和林玄的出现很不合时宜。

  眼前这支队伍的人数也不太对劲,就是算上新加入的这位来路不明的大块头老外,队伍还是少了人。鬼老不见了,石头肠子又上哪去了?不知道这半个月的时间里发生了多少悲欢离合。

  经过张知行一番急救,嵋猴子终于有了些意识,但脑袋还未完全清醒,抓着一头乱发坐地发呆。有人告诉他麻袋殉国了,他目光呆滞傻傻发问:“麻袋是哪个娃?”

  三爷冲李虎巍招了招手,两人简单交换了这些日子以来的所见所闻。

  “你见到日军兵神的头了?”丁三爷吃惊于日本方面对他们这支小队居然如此重视,甚至把六翼伯爵从遥远的欧洲召来。

  “没见过,林长官和他打过照面……”李虎巍又翻出缴获的相片,重新打量那个未知的对手,“三爷,别放在心上,再强的敌人也总有弱点。”

  “不,我最担心的是于帅那个臭屁小子。他果然是被俘了……如果我能早些识破那个叫沐雨昕的女缅奸……”最不该被俘的人落在日本人手里,让三爷面色愈加凝重,“于帅军阶不高,但脑袋里装着密码规则,老爹又是军中要员,鬼子可是捡到了宝哇。接下来,他们肯定会好好利用手里这张牌的。”……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不,我最担心的是于帅那个臭屁小子。他果然是被俘了……如果我能早些识破那个叫沐雨昕的女缅奸……”最不该被俘的人落在日本人手里,让三爷面色愈加凝重,“于帅军阶不高,但脑袋里装着密码规则,老爹又是军中要员,鬼子可是捡到了宝哇。接下来,他们肯定会好好利用手里这张牌的。”

  “那个叫二阶堂庆悟的鬼子兵神确实有两下子,当时大伙都没瞧出来,三爷你也别太自责了。”现在,只要想起那个死于自己利齿之下的二阶堂,他嘴里就会没来由地泛出血腥来。

  丁三爷比他想得更深,听到于帅可能被关押在芒市谍报中心,眉头更是拧成了老槐树皮:“唉,那小子的老爹叫于成训,是国防部军需局的局长,儿子战死沙场还则罢了,而被俘的后果势必会给少将父亲造成极大的压力,轻则仕途不保,重则……”说到这里,丁三爷主动闭了嘴,不敢再往下想了。

  听了这番推测,李虎巍也跟着担心起来,假洋鬼子肯定免不了被刑讯逼供,富家公子哥怎么吃得起皮肉之苦呢。他眼前再度浮现出雾锁瑞丽江畔的芒市轮廓,算起来于帅被俘也有二十来天了,真不知他在日军魔窟里还能撑多久。

  “对了三爷,军统究竟是些什么人呢?”他在冯绍唐的印缅第三分站盘桓多日,算是受过这个神秘组织的恩惠。当初在新兵营时,他也听人说起过军统,有稍懂些的兵称他们是“锦衣卫”,如果问的再深入些,就闭口不愿多谈了。

  丁三爷思考片刻,简单阐明了其中的道理:“我们是军人,效忠的是国家和百姓;他们……”三爷用手指悄悄比了比林玄的背影,“是特务,效忠的是领袖个人。”

  李虎巍更加听不懂了,挠头说委员长不就代表国家和老百姓吗?

  面对这根不开窍的擀面杖,三爷未免有些气馁,摇头道:“领袖是领袖,国家是国家,领袖领导国家,大部分时候是这样,但有时也不是。比如……满清皇帝,他能代表我们汉人吗?”

  经三爷胡七八搭一解释,他只好似懂非懂点了点头,又说:“至少现在,特务们也打鬼子呀。”

  关于冯绍唐的为人处事,三爷听后也颇为感慨,全民抗战共同面对凶残之敌,倒是把形形色色的人都变得大义凛然起来。不过,作为过来人的三爷,敏锐地发现李虎巍瞧向林玄的眼神中充满了柔情蜜意,活脱脱一个思春的少年。

  天晓得这半个月来两人之间都发生了什么化学反应,从他们的装扮来看,也许是假扮成夫妻或是其他关系,混进缅甸老百姓队伍里才一路辗转脱身的。

  “假洋鬼子这次是毁在女人手里,德钦素丽那个女缅奸要是撞在我枪口上,不杀女人的誓可就要破了!”谈到于帅,就不免要提到德钦素丽,李虎巍对这个名字恨得牙根痒痒。

  三爷好生奇怪,这个不杀女人的誓是何时立下的。李虎巍十二岁时跟爹进山打猎,十四岁时头一回摸枪,他爹叫他在枪前立誓,这辈子枪口只准朝畜牲和恶人身上招呼,不得杀无辜之人,不得杀老幼妇孺。

  三爷听了摇头说:“这个傻了巴几的誓还是早些破了吧,女人确是战争的受害者,但这个世上为非作歹的女人太多了,鬼子和缅奸里面就有不少女特工女突击队员,你难道就因性别纵虎归山吗?”

  “莫关系的,我负责杀男的,女的就留给丁上尉吧。”李虎巍看着又黑又傻,可有时冷不丁一句却总让人无言以对。

  两张嘴唠了半天,另一边传出了歪博久违的痛哭流涕。大伙不由松了一口气,这意味着东北老心头最难受的一道坎终于过去了。

  “从没见过一个男人伤心成这样,像是死了刚娶过门的婆娘……呶,哭得连胆汁都呕了出来。放心,张医生在处理呢。”赵殊阳有些暗自庆幸,他既不用像歪博那样痛不欲生,也不必如张知行这般需要处理一大堆善后。至于为战友挖坟,队伍里有大力神级别的雷公。他摊开地图,手指划过一路走来的痕迹,大脑袋里不知又在思考些啥。

  “先把马有财中士就地掩埋了吧,坟头离远些,不要立碑,以免遭到敌人破坏。”林玄下了归建之后的第一道命令却是埋人,埋的还是自己人。

  雷公挥动工兵铲,他在寒带地区执行过任务,那里的冻土硬得难以落铲,相比之下,在南亚热带的湿土上挖坑简直小菜一碟。张知行花了些时间,将麻袋的手脚重新缝合到躯干上,无论如何也算有个囫囵全尸了。……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雷公挥动工兵铲,他在寒带地区执行过任务,那里的冻土硬得难以落铲,相比之下,在南亚热带的湿土上挖坑简直小菜一碟。张知行花了些时间,将麻袋的手脚重新缝合到躯干上,无论如何也算有个囫囵全尸了。

  “马有财,十……十八岁,河南驻马店人,原中央军87师524团中士,于……民国三十一年六月二十八日战殁于缅甸胡康河谷以南……请各位对战友遗体三鞠躬,入土为安吧。”三爷主持葬礼时心情灰暗,两撇八字胡倒垂下来,语气也是前所未有的低沉。

  “唉,他平常摆在嘴边的话,就是‘咱们团的谢团附’,但愿他能在黄泉路上与谢团附相逢做伴吧。”赵殊阳抬腕看了看表,战斗结束到现在也快半个小时了,日军增援多半已在路上,没有更多时间用来凭吊战友了。

  挥别埋葬麻袋的无名坟塚,遍体鳞伤的队伍重新结集,走向充满未知的胡康河谷深处。

  胡康河谷,缅甸人叫它“野人山”。人类不过是在地图上拥有它,却从未征服过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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