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五(上)_春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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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五(上)

  三十五

  「我等你。」商柔抬头笑着。

  「嗯。」牧晚馥摸摸商柔的脑袋。

  前方是霜雪铺出来的弯曲小道,晨曦如雪,洒满这瑶宫仙境似的亭台楼阁之中,迎接帝王的却是一连场的狂风暴雨。

  商柔扶着门扉,静静地目送帝王的身影远去,突然叫道:「陛下!」

  牧晚馥回眸嫣然一笑,额前的珠串发出清脆的声音,他似乎丝毫也不紧张,反而带着说不出的雀跃。

  「祝陛下马到功成!」商柔挥手叫道。

  巫祸之後,京城世家联名上书,要求陛下停止搜捕和暂缓削藩,陛下偏偏躲到商柔的彩霞馆里足足半个月。

  闻萧伶以性命守在起龙殿为牧晚馥挡下勤王的奏摺,十五个日夜不曾合过眼睛,最终血溅起龙殿前。牧晚馥赐他免死金牌,连带着数之不尽的金银珠宝,雪中没收尚方宝剑一事就此揭过,闻萧伶依然是牧晚馥的左膀右臂。

  君心难测,本着「敌不动,我不动」的原则,世家们本该沉得住气,但巫祸一事已经把他们釜底抽薪,他们早就失去耐性,一旦牧晚馥选择不作为,他们便开始蠢蠢欲动,一旦出现破绽,牧晚馥一出来就命大理寺卿彻查,又抓了一大波公爵侯爷到天牢里作伴。

  应邀来到京城的诸侯早就明白这是一场鸿门宴,当年帝王夺位时其实已经见识过他的铁血手段,但当时新帝羽翼未丰,他们犹自可以各霸一方,可是现在得见巫祸一事清算了不少拥护先帝的大臣,加之多日以来遭受帝王如此明目张胆的冷落,帝王宁愿陪伴受惊的宠妃也不愿意敷衍他们,就得知帝王早就运筹帷幄,根本无意谈判妥协,只意在兵权。

  若敢违命,那一颗颗挂在城门上的人头就是榜样,他们终究是明白大势已去。

  昔年养在深宫无人识的牡丹早就蜕变成翱翔九天的真龙天子。

  最後,牧晚馥为诸侯举办洗尘宴,成功彷效前朝君主以杯酒释兵权。从今以後,军政两权重新集中在帝王身上。

  前朝是一场本将势难避免的政变消弭於无形之中;後宫却是一片祥和,帝王和他的男宠重归於好,彷佛那大半年的不理不睬从未发生过。

  这天,商柔穿着白狐大氅在外面散步,凌绿的腿伤好了大半,便端着糕点跟在他的身後。

  商柔看着後院里最美的一棵梅树只剩下几朵梅花在最高处了,却没有兴起伤春悲秋的心情,他虽然不尝辣,但最近常常跟牧晚馥在一起,对方一向是喜好清淡的,自己也得陪着他吃清淡的小菜,现在倒是有点想吃辣椒了

  「就算是梅花,也敌不过连场风雪的。」凌绿却以为商柔是在感伤。

  商柔仰头看着快将被风吹散的梅花,也不知道自己看了多久,直到身後一人说道:「何时杖尔看南雪,我与梅花两白头。」

  商柔心中一跳,一转身果然看见牧晚馥正背负双手,笑吟吟地看着自己。

  「今天那麽早就回来了?」商柔大喜地迎上去,顺度把暖手炉递到牧晚馥的怀中。

  「剩下来的都交给许丞相处理了。」今天本该是牧晚馥登基之後最快意的一天,因为他成功把兵权集中在自己手里,从今以後千军万马都不过是他的掌中玩物,但他谈起来却是淡淡的,彷佛那只是一件稀松平常的事。

  商柔应了一声,他过了一阵子才会过意来,僵硬地转身道:「许??许丞相?」

  「许丞相,对,是你那位好朋友。」牧晚馥笑道:「丞相的位置空下来了,朕便顺度把他升为丞相。」

  商柔上前挽着牧晚馥的手臂,大惊道:「丞相--他当上丞相了!」

  「朕说过,权位素来是有能者居之,许成儒虽然出身布衣,但他冷静聪明,又是心思缜密,而且正直不阿,铁面无私,他当丞相是最适合不过了。」牧晚馥弹了弹商柔的额头道:「就知道你会开心成这样,朕已经以芳菲的名义往许府送礼了。」

  「小时候他就老是说要当大官为国效力,那时候我还以为他在吹牛。」商柔想起小时候的事情,不禁傻傻地笑起来。

  「你们村子真厉害,不但出了一个朕的肱股大臣,还出了一个朕的枕边人。」牧晚馥亲了亲商柔的头发,商柔的笑容却是一敛。身为男人,比起当帝王的宠妃,自然是更希望当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男儿理应志在四方。

  「陛下,成儒这人是很直率的,但他不是有意冲撞陛下的,若是他哪里做得不好,陛下不要怪责他,好不好?」商柔心念一转,又抱着牧晚馥道。

  「他刚刚当上丞相,你就忙着给朕吹枕边风了?」牧晚馥似笑非笑的,商柔连忙噤声,还立即松开双手—他的确不该在朝堂之事多嘴。

  「朕跟他做了君臣也有一段时间,当然了解他的性格。他是朕的谏臣,不需要说话动听的。」牧晚馥轻轻地绕着商柔的发丝。

  商柔小心翼翼地点头--伴君的确如伴虎。

  牧晚馥牵起商柔的手,指着高高地立在枝头上那朵盛放的红梅,正在阳光下绽放着其艳红明媚,他道:「你刚才想要那朵梅花?」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这冬天也快要过去了,还是让它顺其自然地留在那里吧。」商柔抬头看见枝头结满透明的冰霜,冰霜之中就是那朵自由自在的红梅。

  「若是喜欢这朵梅花,可以把它采下来,宫里有药物可以让它永远地保持美丽。」

  「陛下何必勉强?」商柔转头看着牧晚馥。

  牧晚馥想了想,他突然抱起商柔,商柔身上的肉还没有养回来,一下子就双脚悬空,被他轻易地拦腰抱起来。

  「朕想要那朵梅花,你替朕采下来。」牧晚馥仰头看着商柔,弯起唇角浅浅地笑着,商柔很少从这角度俯视着他,不禁被他那单纯柔和的笑容打动,便点点头。

  商柔唯有一手扶着牧晚馥的肩膀,然後尽力伸展另一手,把那一朵仅剩的梅花摘下来。他转身看着牧晚馥,手里执着红梅,刚想说几句话,一阵风吹来,商柔手中的红梅随风而飘走。

  二人看着那朵红梅被午後的轻风吹到蔚蓝的天空里。

  「对不起??」商柔歉然道。

  牧晚馥微笑道:「就是一朵花而已丶你不要太在意。」

  「皇宫里那麽多红梅,为什麽您偏偏想要这朵红梅?」商柔双手抱着牧晚馥的颈项,不解地说道。

  「朕也不知道。」牧晚馥偏头浅笑道:「当朕发现时,朕已经非那朵红梅不可了。」

  很快就是牧晚馥的生辰,今年寿宴上少了许多熟悉的脸孔,多了许多年轻陌生的脸孔,商柔一如既往地没有出席,虽然他的真正身份已经是公开的秘密,若他想高调地以宠妃的身份站在牧晚馥的身边,牧晚馥应该也不会反对,但商柔也隐约知道有许多弹劾自己的奏摺,一是为了牧晚馥半个月不踏出彩霞馆的事,二是为了自己跟牧晚馥的姻亲关系。

  还是别让他为难了。

  商柔本想坐在房间里等待的,但他的精神实在不好,天黑後不久就昏昏欲睡,他拉了拉正站在一旁拿抹布清理着珊瑚的凌绿的手,说道:「亥时三刻时,你记得叫醒我。」

  「今天陛下是不会过来的。」凌绿无奈地说道,明明公子只需要向陛下提出请求,陛下肯定会让他到瀚海殿的,公子偏偏不说,陛下也没有邀请他。

  「你叫醒我就对了。」商柔疲倦地擦着脸庞,凌绿忧心忡忡地说道:「那些药??公子还是别吃了。」

  亥时三刻时,凌绿刚好正在换着香炉里的香饼,他看见商柔病恹恹地在软榻上睡着,那脸色是一天比一天憔悴。还记得公子初初入宫时,不开心就会立即说出来,被陛下哄得开心还会傻乐大半天,现在那些活泼开朗的劲儿全都没有了。

  虽然现在陛下来到彩霞馆时,公子倒还提得起精神,但凌绿隐约感受到,他的公子的内心其实是愈来愈忧郁。

  凌绿是真的不想叫醒商柔,凭什麽总是公子在讨好陛下,陛下可知道公子爱吃什麽?什麽时候生辰?可知道公子根本不喜欢穿白衣服?

  听说若是在一人睡着时在他的耳边说话,那句话就会刻在那人的脑海里,凌绿小心翼翼地弯身,在商柔的耳边道:「公子,别再那麽喜欢陛下了,给自己一点馀地。」

  商柔稍稍翻身,凌绿连忙站起来,伸手摇醒商柔。商柔迷迷糊糊地张开眼睛,说道:「时间到了?」

  「是的。」凌绿叹道:「公子早点休息吧。」

  去年为了送木梳弄得大病一场,今年又是这副站不稳的样子。

  商柔知道寿宴快要结束了,便向凌绿道:「你去瀚海殿里找陛下过来,我在花厅里跟他见面。」

  他见凌绿还想再劝,便拍拍凌绿的手背道:「去年没有准时把礼物给他,今年不能再迟到了。」

  後院里细雪飘零,天地一片安静。宫廷沉睡在银雪之中,只有瀚海殿里依然碧灯万盏,庆祝着帝王的生辰,远方的彩霞馆偏居一隅,门可罗雀,庭院深深,最是适合让帝王收藏着那个乖巧地蜷缩在他的怀中,只容许他一人宠爱抚弄的珍宝。

  商柔前几天早就命凌绿买好材料,待凌绿一离开,商柔就溜到厨房里,把准备好的材料拿出来,准备做一碗长寿面。

  小厨房里冷冰冰的,商柔急急地生起火来,然後双手放在火堆上,总算得到一点点的暖意,待十指没那麽僵硬之後,他便从柜子里拿出面条和其他肉菜。

  虽然商柔的确不擅厨艺,但一碗长寿面应该还是可以应付的。

  商柔仔细地把肉菜切好,待铁锅中的热水煮沸之後便把面条加进去,心里想着,凌绿现在去找牧晚馥,牧晚馥估计还得在瀚海殿里应付一阵子才能抽身出来,希望他到来时这面条不会被泡软。

  他在铁锅前忙着拿筷子搅拌面条,听到身後厨房的木门被打开,以为是凌绿回来,便说道:「凌绿你到花厅里准备好,这里我会弄妥的??」

  「真的要我在花厅等着吗?」一把熟悉的声音响起来,商柔一转身,只看见牧晚馥靠在门边,似笑非笑地看着商柔。今天是他的生辰,他穿了一身暗红色的长袍,颜色太艳,不太适合他那端庄秀丽的容貌,但他喝了点酒,眼神里秋波流转,这红色倒是平白添了几分妩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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