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回家_本能游戏
笔趣阁 > 本能游戏 > 第七十一章 回家
字体:      护眼 关灯

第七十一章 回家

  他看见悬在半空中的江心白看向自己的眼睛。那里似乎有一百种情绪交杂,又像一切只是过度解读,其实就是一只眼神单纯害怕又沮丧的小狗,和在游泳池里的时候一样。杨广生抽动着嘴角,靠前所未有地狂飙着的肾上腺素绷紧了十指和双臂。两个人极度紧张的呼吸粗重地交织着。

  杨广生觉得这样下去他坚持不了多久,于是就挣扎着跪起来,想换个姿势。换动作的时候重心一沉,他的小半个身子都被拉出了墙壁之外,胳膊又被顿着扯了下,他立刻疼得汗都冒出来了。

  江:“杨广生!”

  “少废话!我他妈现在,不想听你说话!”杨咬着牙喘着气,用尽全身力气往后仰。在努力和地心引力抗争一番后,他能够艰难地把右腿伸开,用膝盖顶住水泥围挡,接着又释放出左腿,也顶住围挡。腰的压力变小了,用力也方便不少,他就又指挥道:“等你能摸到水泥台子的时候,你就用我没抓的那只手自己撑住,咱俩一起使劲儿!”

  他深呼了两口气,决定要一举成功。

  钳住了,他腰猛地后仰,手里的重物突然上升,然后又被引力猛地拉回去。他咬牙撑住,把左腿卡在胳膊和水泥挡中间,保持好姿势和成果,又颤颤巍巍地努力把右腿伸开。如果能用脚踏住围挡,他就更好用力了。

  他撑了一会儿,又猛地往后仰了一下,然后脚一伸蹬住水泥挡薄削的边缘。重物突然上升很多,可紧接着下坠的力度更大,扯得他的脚沿着水泥的锐边儿滑了出去,他整个人突然失去了重心,往外面的方向冲。

  失重的瞬间他第一反应是完了,第二反应是故地偿命,这冥冥中确实是有宿命和因果轮回的吧。

  “啪”地一声,拉扯他的力度消减了80%,江心白覆盖在他手腕上的那只手松开了他,抓住了水泥围挡的外侧边缘。

  “呼!”

  死里逃生的杨立刻又重燃希望,赶紧抓住江的一条胳膊往上拉。这回就轻松多了,上升的过程中江一半的体重分散在另一边,而且很快,江心白就用力一撑,自己揽住了围挡,并把一条腿搭了上来,接下来不到半秒,杨广生就觉得突然一阵完全的轻松,那个人影翻上了天台,打了半个滚。

  两个人都歪在那里,沉默不语,只有剧烈的呼吸声。

  杨广生先回过了神,爬过去,想抬右胳膊,一阵剧痛,没抬起来。于是抬起左胳膊卯足了劲扇了江一个嘴巴。

  “傻逼!这他妈不是游泳池!你想什么呢!我是不是说过要救人之前先保护好自己!?你怎么就学不会呢!?”

  江心白被他扇得偏过头去,半天没有回应。

  转回头来的时候,眼神非常可怕。

  “……”

  杨广生虚了,下意识地往后蹭了下,闭上了嘴。

  江心白抬起一只手推着他的脖子按倒了他。杨的身体跌进雪里,视线的背景突然从远处阑珊的灯光转换成了天空尽的黑蓝色,江心白也从平视变成了上面。

  江的帽子和眼镜都不见了,头发在北风里凌乱地飞舞,垂着的眼睛像凶兽一样注视着杨广生。

  他手不受控似的颤抖着,不断收紧,掐得杨广生舌头都要吐出来,脸也涨红了。

  “呕……咳咳!江,江心白!你疯了!我,胳膊疼……放开……”他踢蹬着腿,用。只能用左手一只手去掰扯江钳子一样的手指。

  可那五只手指更紧了,似乎要捏断他的喉管。

  “你不是想死吗。”江语气听上去竟然很平静,如果不是他的眼珠子开始闪烁起晶莹的亮光的话。

  “我……没……有……”杨广生脑子发胀充血,快炸了。他暴力地抠江心白的手背,没用。对方没有表情,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江心白虽然大高个儿,可身材并不是多么筋肉型,甚至高挑优雅,但他身上有一股不计后果的狠劲儿和爆发力量,真是天赋异禀。

  像豹子。

  ……不,没有那种猫感。又硬又楞,应该是像猎犬。

  杨广生不是在夸江心白。只是在力地蹬挣和混沌中觉得自己太像只猎物了。

  他又软绵绵地抓起身边的雪企图往江心白的领口里塞。

  杨广生绝对不是孱弱的男人,相比一般人来说身体还保养得更年轻和结实。现在却要用这种手段,他自己都很语。

  杨还发现自己起反应了。就像在飞机上,开跑车的时候,有那种失控的快感。就像他在海城别墅里被江心白干得喷水,在江城公寓里被江心白舔得差点失禁,有那种被掌控的快感。他喜欢身体失控,也喜欢被小白掌控。他都喜欢。他记得听说过性心理和犯罪行为心理也有关系。所以被控窒息也能产生依赖和欲望,这是不是就是他生性自私缺爱的罪魁祸首,是心理和生理上联结的部分,是他被讨厌的罪恶的一生的开端。

  他脑子想入非非越飘越远,手也放弃了抵抗,力地搭到雪里不动了。

  江心白立刻松开了他。

  杨广生深呼一口气,然后咳嗽起来,他看着江心白。

  江心白皱着眉头,站起来,转身往天井走,然后爬了下去。

  他走得很匆忙,脚步声甚至可以算是暴躁。他大步走到门前,看见雪光中自己掉落的帽子。所以在不远的地方,他也找到了自己的眼镜,捡起来擦一擦带上。

  但他没有捡那顶帽子。

  走得远了些,他还是没能忍住,回头看了眼这栋黑乎乎的废弃大楼,看了眼它光秃秃的房檐剪影。

  他突然双腿一软,跪倒在雪地里。

  他双手捂住脸,汹涌烫手的眼泪就把手指打湿了。然后他嗓子哽咽,忍不住发出了声音。

  江心白不想。不想是他爸那样天真的,脆弱的,被人欺骗的笨蛋,被人摆布的废物。在江心白心中二人泾渭分明,江心白瞧不起他。自己聪明又理智,坚强又要强,分明自己这么多年都努力证明了可以掌握自己命运。

  可今天在这个耻辱的天台下,却轮回般证明了自己和自己这辈子最瞧不起的家伙没区别,都是杨家人随便勾勾手指头就会没命的货色。就像冥冥中真的有可恶的宿命一样。

  对。他的情绪汹涌起来,法平息,只因为他恨自己是个笨蛋罢了。

  杨广生捂着胳膊下来了。一只胳膊爬天井是有点费劲,他很久才走过来。他捡起地上的帽子,看见在跪在楼前发出哭声的小白。

  他很惊讶。因为小白不应该是这个风格。如果他难过,那也应该是红着眼圈,睫毛上沾着泪花,表情不甘心还带着点愤慨。他为什么会痛哭失声呢。

  杨广生觉得应该是自己把江心白吓得不清,毕竟差点坠楼,生死一线。他产生了巨大的愧疚,就忽略了胳膊和喉咙火辣的疼痛,快步走过去,蹲下,把帽子往小白脑袋上戴。

  “对不起……咳。”他哑着嗓子说。

  江心白一把推开了他。

  “滚。”

  江心白擦干了脸。

  杨广生扑上来用左手揽住他:“对不起,对不起。”

  江心白平息了一下情绪。问道:“杨广生,你要跳吗?”

  杨广生一愣,回答:“……没有。”

  江心白突然更愤怒了,更用力地推倒了他。

  “不跳?不跳你他妈跟楼边上现什么呢?”

  杨:“……”

  江:“还‘我本来就坏小小年纪恶贯满盈早该死了’,瞅你个唧唧歪歪的鬼样!还他妈什么‘没有我所有人就都好了’。操!你以为你谁啊?你核战争啊?你算个屁!有两个钱给你烧得成天瞎矫情,恶心!”

  他用耻笑羞辱对方行为的方式找平衡。

  “……”被劈头盖脸地讥讽的杨广生突然鼻子酸了。他捂着胳膊,扯着哑嗓子也嚷嚷起来。

  “我就要矫情!怎么啦!!”

  杨:“我最讨厌说别人矫情的人了,谁没矫情过?别人矫情时候我都是哄着人家的,可是都没人哄我。我就非得天天开心不可吗?你知道我这两年怎么过的吗?”

  杨:“你就说你原来总对我阴阳怪气的,可我哪天不是陪着笑脸给你!我拿你当我小祖宗供着呢!啊!可你还是说走就走了。”

  江心白本来抽起的眉头已经开始变平,但听到最后一句又冷笑一声:“所以以前是我辜负了你的好。我就应该和其他的宠物分享你的爱。我就应该像蒙在鼓里的傻子一样被你骗。”

  ……

  杨广生再次哽住了:“……额。我……”

  “随便你怎么想。”江心白站起来,走了。

  杨广生跟了上去。

  两个人都没说话。江心白走得很快,杨广生只能紧跟着。

  过了会儿,杨广生主动可怜兮兮地说:“白,我小时候真的病过,不是矫情。要去医院的。这事林树丰没和你说吗?”

  “……”

  江心白的脚步停下来,他想起来了。他知道这件事。他立刻就觉得刚才说话重了。如果对方真的精神有问题,他刚才那种说法就很残忍。

  ……这关往事情仇。

  于是他转头,打量杨广生。

  “你最近又复发了吗?”

  杨:“……”

  杨挠挠脸:“没有。”

  江心白还是看着他,似乎企图从他的表情分辨出什么精神疾病征兆来。

  与此同时,他也突然把两件事联系到了一起。这几乎就能明白为什么杨广生从东北回到南方以后精神就有些不正常了。

  江心白又想,如果林树雅在照顾杨广生的期间,从这孩子口中得到了这种所谓的“真相”,那失去胎儿和生育能力后,委屈情绪处发泄的林树雅就把自己的悲剧看作是杨广生阴谋的又一场“胜利”,也是可厚非的。

  这或许就解释了为什么林家倚靠着杨家却还是如此仇恨杨广生。

  江心白突然觉得,杨广生可能真的不像看起来那样,天天开心。

  因为杨广生和杨知行不一样。他们不是一种人。

  其实,谁都知道这一点。自己从第一次强上过小杨那天就知道求他别告诉杨知行,这就很能说明问题。

  可所有人都把这个事情的重心放到父子二人商业能力的比对上去,以此而尽情耻笑这个远不如爹的靠爹富二代。可是在个性的比对上,却因为他的身份和地位天然的威压,而被有意意地忽略了。明明他很软和,软和得大家分明都在情不自禁地蹬鼻子上脸,跟他相处时却好像都被他的地位和权势欺负了一样。就比如那些林树雅林树丰或者许少卿梁宁陶枫之类的。

  那些所有有心也好意也好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混蛋。

  江心白想,杨广生真的不像看起来那样,天天开心。

  “你确定。”他问,“你没事吧。”

  杨广生轻出了一口气。然后居然挑眉笑了一下。

  “小白。你这么关心我?刚才为什么救我?命都不要了吗。”

  “……”

  ……自己脸上的泪水还没完全风干,对方却在轻佻地笑着。江心白又觉得杨广生招人讨厌是有理由的。

  他的心又硬了起来。转身继续走。

  “道德。人类的本能。所以伸手了。”他冷冷回答,“要知道会绊倒谁他妈管你死不死。”

  在刚刚发生那种令人自闭的蠢事之后他现在只想保持绝对的理智,挽回仅剩的面子。

  杨广生又轻笑了声:“道德是人类的本能。哦。”

  他转头看着江,看得人发毛:“真了不起。”

  “那你呢?”江心白语气很有攻击性地反问道:“你明明有得选,为什么还要玩命拉住我不放。你命那么金贵,何必呢?救别人先保护好自己。你不懂吗。”

  “小白。”杨广生苦笑着叹了口气。

  “你要是又在那里因为我掉下去,我以后还怎么过。活着也和死了差不多了。”

  “……”

  江心白突然猛踢了一脚脚下的雪。

  他今天确实情绪坏透了。他忍不住想倾诉,即使身边是造成他情绪失控的元凶。他说:“杨广生,你不必。我觉得那事儿不怪你。”

  杨捂着胳膊走在他身边:“什么?”

  江:“那个厂长。人应该对自己负责,对家人负责,是他自己跳下去的,他放弃了生存的责任,我瞧不起他。”

  杨广生沉默了一会儿。

  “他只是想守护一个承诺,就拼尽全力。”

  江:“结果呢?厂子不还是你家的。有命才能守护,这种只是懦弱和愚蠢。”

  杨:他做的事儿我确实不赞成,因为生命宝贵。但我不觉得他是懦弱和愚蠢的人。”

  江立刻咄咄逼人地接上:“这还不蠢?这还不弱?转制是时代的洪流,不可逆转。那人螳臂当车,只是弱者的自我感动罢了。”

  杨广生有点诧异地看着江心白。他觉得今天江整个都不对劲。他忍不住再次拍了拍江的肩膀:“大仙别见怪,人贱命也赖。大仙抬抬手,过路不回头。大仙别见怪,人贱命也赖。大仙抬抬手,过路不回头。大仙别见怪,人贱命也赖。大仙抬抬手,过路不回头。”

  他这回念了三次。

  江:“。”

  两人又默默地走。走了一会儿,杨广生说:“他说想给所有工人一份保障,他没有做到。但他是个把承诺看得比自己命还重要的人。是个理想主义的人。”

  杨:“你说的时代洪流不可逆转,对。每个时代,都有人乘风而起,有人逆风坠落。也许因为那时有我爸那样的人,中国的经济才能飞起来。但正因为这些理想主义的人,才有我们的国家。”

  杨广生站下了,表情似乎很轻松地说:“白啊,你来了别光想着看发财树,别光想着杨知行是怎么走的运。我希望如果你也记住了这个厂长,别说他是个弱者。”

  江心白也站住,低着头,看不清脸,半天都没出声。他犹豫着,慢慢地抬起双手,却又放下了。然后他只轻碰了碰杨广生受伤的胳膊。

  “……你,你胳膊疼不疼?”他转移了话题,但嗓子却莫名地有点喑哑。

  “疼。”杨马上回答。

  江:“那我背你?”

  杨:“啊?”虽然不清楚胳膊疼和让人背有什么必要关联,杨广生也立刻同意了。

  刚才他就很想抱抱小白,又怕人暴躁。现在自己独臂,非常弱小,打不过。

  江心白弯下腰,杨广生就立刻高高兴兴地爬了上去,用左胳膊揽住了对方的肩膀。

  他趴上去,就听见江心白立刻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于是他笑了声问道:“你现在还能闻见桃子味吗?”

  过了会儿,江心白回答:“我知道不是桃子味。只是对我来说是。”

  杨广生不懂。也许这是只有那种有幻嗅症状的人才懂的感受。

  他趴在江的肩膀上,能很清楚地看见眼前右脸上那道长长的伤疤。他凝神看了会儿,就把脸埋在对方的脖子里去,不看了。

  虽然江心白发生危险是意外,但想要拉住我是真的。和两年前一样。他还会在乎我的安危,那他心里就不是完全没我吧。这让杨广生心情久违地晴朗起来。虽然出了这种惊险的事,但杨广生却觉得消除了自己和江心白重逢后那种莫名的隔阂感。

  但看到这个疤痕,杨广生又觉得发生过的事就不会被抹除。自己永远欠小白就像过去的很多人一样。

  他在江心白颈窝里小声说:“小白,你一定得要保护好自己。你还年轻呢,我还等着看江总乘风而起的一天。”

  他又做作又沮丧地说:“到时逆风坠落的,可能是我这样没用的老富二代吧。”

  “不会。”江心白说,“你只要别他妈没事在楼边上晃,就不会坠落。”

  杨广生嘎嘎嘎地笑起来,让江心白整个后背都在震动。笑了会儿又因为疼痛凄惨地叫了声。

  “嗯。知道了。”

  江心白背着他下了山,立刻打车送他去最近的医院看急诊。

  车上,杨广生似乎还在想刚才的事。他突然又噗了一声,说:“我还记起一件事儿。后来我爸托人找到那位厂长的老婆,给了她一笔钱。当时她没说话,收下了。”

  江心白看他。

  “回头我和我爸在家的时候收到一个包裹,打开里头是一大堆的纸灰,还有一封信:您给的钱我给那位烧过去了,但他不要。您留着自己路上用吧。好走,再也不见。”

  说完杨广生捂了把脸:“这女人,又刚又阴阳怪气,还挺有意思的。”

  他又看江心白:“咦,别说,这感觉……”

  江心白没接话。他的神情已经很平和了,看起来也不是很在意杨广生说那些关紧要的往事了。

  只是说道:“发财树的影子也没有看到。”

  恢复正常了。杨广生想,看来那个山上真的有问题。

  杨转了转眼珠,说:“下次。”

  杨广生的肩膀脱臼了,接上的时候嗷嗷叫。他的胳膊肘也因为撞击水泥台而导致轻微的骨裂,于是整条胳膊打包挂在了脖子上,避免活动和受力。这个结果远超江心白的想象,因为他自己铜皮铁骨啥事都没有,没想到35岁的小杨这么脆。他想想自己把脱臼骨裂了的杨总按在雪地里折磨的样子,脸白了起来。

  然后就像根烧完的火柴杆,垂头丧气抽抽巴巴地哈着腰,跟在病号后面。

  杨广生挂着胳膊在酒店唉声叹气。可怜见的。

  “我这样怎么回江城啊。”他抽了下鼻子说。

  江心白吹了吹勺子里的汤。

  “我送你。”

  “你不说你回海城有事吗?”杨广生问。

  “先送你。”江心白把汤递到他嘴边,说。

  伊城没有机场。杨广生又不爱坐高铁,累。所以他之前已经定好了一整个软卧包厢,现在只要把别的人名撤销换成江心白添进去就行了。

  倒是方便,睡一晚上就到了,也不耽误事。还安静,只有他俩。

  走前他们要先送黄琳琳。但黄琳琳要回老家的省际大巴已经人满为患。江心白看着总站的电子时刻表说:“怪我,没早让你订票。”

  黄琳琳:“嗨,不能这么说江总,之前咱们也不知道事儿能办这么快呀。没事。不行我就明天再回家。”

  黄琳琳十分狗腿地拍了拍江总的胳膊:“您赶紧忙您的。我这真没事儿。反正这边我都老熟了,没啥。”

  江心白低头看着她,十分专注,似乎在思考着什么。黄琳琳也看着老板,脸红了。

  杨广生看着他们。

  然后拿起手机,又笑着说:“小黄,我叫了个专车送你回家。钱付过了。”

  黄琳琳一惊:“什!那得多少钱……不用杨总!真不用。”

  杨广生弯弯眼睛:“小姑娘一个人坐大巴多辛苦的,东西还这么多。打车吧。你江老板会……还我。”

  最后两个字是重音。

  黄琳琳高兴又忐忑,瞟自己的小抠老板。

  江面表情:“我不还。快谢谢杨总。”

  杨广生扁着嘴看江心白。

  黄琳琳:“谢谢杨总!”

  在总站告别了黄琳琳,江心白拎着两个的箱子,杨广生拎着自己的胳膊,俩人上了火车。江把箱子都推到床底下去,然后给杨换上一次性拖鞋。

  然后杨广生说后背痒,江心白就洗了手,坐过去给他挠背。

  挠完背他又饿了,于是江心白就把买好的粥和咸鸭蛋打开喂给他。

  “小白,”杨用目光指了下咸鸭蛋:“你送我回家了。那我回去以后怎么办?”

  江就把流油的蛋黄抠出来一块送到他的嘴里:“你家不有得是人照顾你吗。”

  “我这基本上丧失自理能力了。”杨广生用左手指了指右臂,“女人不方便,男人太粗鲁。都不如你。”

  江心白抠咸鸭蛋黄的筷子停住。然后抬头看他。

  “你有钱,找多方便多细致的人都有。营养专家和专业陪护不比我强一万倍。”

  杨广生一脸难以置信:“江心白。这话怎么说的?我这是你给我弄的,凭什么让我自己花钱雇人呢?”

  江:“……”

  他已经看透了杨广生,这是又要跟自己玩手段了。

  此时这个家伙正在得意地笑。

  “小白,这都快过年了,反正你那边怎么也该停工了。你就尽尽应尽的义务,我也省点钱,不好吗。”

  他说着,张开嘴。江心白只好端起碗,再次把粥吹了吹,喂到这张刚刚说出“省钱”这种陌生字眼的嘴里。

  杨含住他手里的勺子,看着他的眼睛,抿着嘴把粥吸到里面去。

  ……

  杨把粥咽下去,喉结滚动一下,又伸出舌尖慢慢舔勺子的下面。仍看着江心白。

  ……

  江心白突然浑身打了个颤。

  他用鼻子重重地出了下气,说:“我送你回去。然后你找别人照顾你。就这样。”

  杨广生志在必得的表情消失了,嘴也不动了。

  然后他扭过脸去。

  “不吃了。把被子给我盖上。我要睡觉。”

  这时门口走过一阵哒哒哒的高跟鞋声。然后停住,接着一个女声带着惊喜的腔调出现了:“哎妈呀,这不杨哥吗?杨哥怎么来这边了啊?怎么还坐火车呀?”

  俩人抬头,是个年轻女孩,穿着十分时髦阔气。

  杨广生微笑地看着她:“嗨……”

  睡过的女人他当然不可能忘。只是名突然卡了,一时叫不出。

  江心白看了眼门口的年轻女孩,又看看杨广生一脸茫然的样子,嘴角抽搐:“这小娟。”

  ……小娟!想起来了。以前江心白打麻将打出十三幺收割的妹子。

  杨:“娟儿,哈哈。娟儿。好久不见了,真没想到能在火车上见到你。你老家这边的哈?最近挺好的?时间过得真快。”

  小娟看见他对自己陌生的反应,热情便削减了些。但还是笑笑,比较礼貌地说:“挺好的。也是靠了哥的帮助和提拔,现在做的不,都开了好几家分店了。你胳膊咋了哥?”

  杨:“哦,没事,撞了一下。哈哈。”

  面面相觑。

  小娟:“那哥,我那边还……”

  “小娟!”有个男人喊她的声音出现了,但却不是当地话了,而是江城口音,“找你半天你怎么在这站着呢……嗯……”

  小娟表情尴尬起来。男人走到包厢门口,声音也戛然而止,有点愣地看看杨广生,然后打了招呼。

  “杨哥。你怎么会在……”

  杨广生继续又对着男人微笑:“嗨……”

  睡过的男人他当然不可能忘。只是名突然卡了,一时叫不出。

  “这小熊!”江心白说。

  “熊儿,哈哈。熊儿。好久不见了,真没想到能在火车上见到你。你老家……不是这边的吧?”他又看看小娟,“你俩一起呀?”

  “嗯……这不过年了吗,我俩先回我老家看看,”小娟脸上泛出些红晕,“然后我跟他回他家过年。”

  杨广生维持着脸上的微笑,但渐渐覆盖上疑惑。

  “……你们俩?”他眼睛瞪大了些。

  站着的俩人更窘迫了。都没说话。但也没好意思直接走掉。就这么不尴不尬地对着。

  杨广生惊诧地看小熊:“你不是那个?”

  他一手握空心一手伸出食指钻了下,隐晦并明显地表现了取向。

  “嗨,是吧……但也不完全是!嗯……其实,哥!”小熊僵硬地动动手臂,然后下决心般揽住了小娟的手臂:“小娟是我老公。”

  杨:“……?”

  小娟:“哎,我也是……见到小熊,才发现这样的关系里我才最舒适。”

  老婆勇敢了,小娟也不能退缩,因此她也握住小熊的手,鼓起勇气说道:“我们已经结婚了。哥。”

  杨广生看起来很震惊。

  “……”

  那两个人勇敢过后,看起来也心虚得很。

  但他们还是没有敢直接走开。只是小心观察着杨广生的脸色。

  过了好久,杨广生像是消化了这件事,猛拍了下大腿,给站着的俩人吓得一抖。

  “哎呀,恭喜恭喜!”杨广生笑逐颜开,“这种大好事不早点说,我都没准备。”

  他拿过自己的手机想转账,却又发现根本找不到人家微信是哪个,可又不好意思再问。于是又四下看看,最后指示江心白:“从我衣服内兜里把钢笔掏出来。”

  江心白掏出来。那是一根上面镶了数颗粉钻和很多细密白钻的知名定制款钢笔。价格直逼七位数。

  杨广生继续指示他:“给小娟。”

  江心白看看小娟,看看小熊,又用看傻子的表情看看小杨,欲言又止,没有动。

  杨:“快点!”

  江心白冷哼一声,随他高兴。把笔递了出去。

  “祝你们‘笔’翼双飞,百年好合。”杨广生笑着说。

  小娟小熊明显对事情的走向感到云山雾罩,甚至在推拉礼物的时候都有些如梦似幻:“啊这,啊,这,哥,不用了吧?”

  “给你就拿着。”杨广生很大气地抬抬下巴,“有空再一起打麻将啊。”

  俩人走了,杨广生自己愣了会儿,接着特别兴奋:“我操,我还头一次看见真的这种。原来只是听说,竟然还真有男的给女的当老婆的啊?哎,草啊,开眼了。小娟还有这本事呢。给男人搞到高潮她体力行吗?”

  江心白看着杨广生挤眉弄眼,兴奋不已的样子。他觉得自己眼睛里实在放不下这么大一个傻逼,于是绷着嘴角转头看向窗外。

  “我脖子痒。”杨广生说。

  江心白没反应。

  于是杨广生就躺下了,摆弄手机。

  过了会儿,杨广生突然转头看江心白。

  “……哎,我是不是被绿了?”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gie.cc。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gie.cc

『点此报错』『加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