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迁怒_这个皇后不太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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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5章 迁怒

  一直到颜鸢用完早膳,楚凌沉依然没有出现。

  颜鸢也暗自在心里庆幸,昨夜一场混乱,她还没有彻底捋清楚自己的思绪,真的见了面,也不知道该以什么面目面对楚凌沉,他不出现最好了。

  她在指引太监的带领下穿过乾政殿寂静的回廊。

  路过昨夜的书房,颜鸢稍稍停步。

  她不经意地朝里头看了一眼,忽然发现有些书房较之昨天有所不同。

  书案上成摞的奏折不见了,只剩下干干净净的一张空桌子。

  难不成楚凌沉知道了她偷看过奏折?

  颜鸢心中一惊,脸上装作漫不经心问太监:

  “陛下昨夜还说过公务繁忙,书桌上堆满奏折,可是今晨早期批奏折了?”

  太监笑道:“娘娘有所不知,陛下本就是两地着政,在御医院里还有一个小书房,昨日的折子已经被人都送往小书房了。”

  御医院里的小书房么?

  颜鸢低头沉思。

  也不知道怎的,忽然想起了那座位于御医院的后院的小楼。

  小楼显然有一个阁楼,楼梯就建在小楼的深处,她曾经机缘巧合几次拜访,每次被洛子裘不着痕迹地引开注意力,不曾涉足过阁楼。

  那里会是楚凌沉的“小书房”么?

  如果魁羽营的文书不在乾政殿,会不会在御医院?

  回望舒宫的一路,颜鸢的在谋划着,如何才能自然而然地再次拜访御医院,然后趁机摸到阁楼里去一探究竟。

  却不想计划赶不上变化。

  望舒宫门口已经人满为患,她一落轿,面前就浩浩荡荡跪了一地的宫人。

  “拜见娘娘金安,娘娘千岁吉祥。”

  “拜见娘娘金安,娘娘千岁吉祥。”

  “拜见娘娘金安,娘娘千岁吉祥。”

  颜鸢自入宫以来,还从未见过如此的阵仗,满目都是衣香鬓影,半个宫的脂粉味扑鼻而来。

  阮竹凑到她的耳畔道:“娘娘,他们是织造司与乐府司的女官们。”

  宫中的织造司与乐府司?

  颜鸢依旧反应不过来,这帮女官到望舒宫来做什么?

  阮竹道:“娘娘您忘了么?太后已经下了懿旨,让您主理寿宴事宜。”

  她说完就用鼻孔扫视了她们一圈,愤愤不平道:“这帮人之前对娘娘爱答不理,现在膝盖倒是一个比一个软。”

  颜鸢一愣,后知后觉地记起来,如今她也是身上有差事的人了。

  一想到再也回不去摸鱼养病的时光,颜鸢就有些气馁,她看着地上的钗环珠玉们,只觉得她们都是一个个讨债的,顿时心情更沮丧了。

  她默默叹了口气:“诸位先入宫说话吧。”

  ……

  其实此事说来也是尴尬。

  后宫中不比前朝,一年到头的大事也没有几桩,其中太后的寿宴是每年秋日里最大的事情。

  此等大事,自然不能等太后真下旨再动手。

  寿宴上各宫妃嫔与太后穿什么衣裳,戴什么钗环,用什么香,舞姬乐工如何妆造,唱什么曲子跳何种舞,冠以什么吉祥寓意才显吉祥绵延,举凡种种,皆需早早就开始筹谋,真等寿宴临近太后下旨,就太过仓促了。

  前些年太后的寿宴一直都是碧熙宫的那位贵妃娘娘主理的,所以今年打从开春,她们都就按照往常的流程与碧熙宫常有走动。

  宫里刚刚进了新皇后的时节里,她们也曾经犹豫过,要不要请示一下太后,看看今年哪宫做主?

  可很快宫中的局面就明了了,新皇后未蒙圣面,更不得盛宠,还久病缠身,怎么看都不是能主事的模样。她们也就放下了心思,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横竖都只是些前序工作而已。

  再后来皇陵祭祀归来,而后梅园事发,佛骨莲灯之变,宫中峰回路转,碧熙宫那位被禁了足,太后亲自下了懿旨把寿宴交由中宫皇后主理,就连圣上也似乎钟情于这位新后……

  这事就尴尬了。

  尴尬有余,还有难堪。

  织造司的女官们跪望舒宫的殿上,恭恭敬敬呈上为太后婚宴准备的一些图纸样式文册。

  颜鸢拿过那些册子看了一眼。

  她也不懂这些香料衣裳首饰之类的东西,好不容易找到能看得懂的。

  她干咳一声,指着文书上一件衣裳道:“这上面画的鸟毛,是蓝花雀吧?”

  冬装比较厚实,为太后献上的衣裙上画着一只栩栩如生的凤凰,那凤凰的毛红蓝相间,上面带着圈状的花纹,很像是西北边一种鸟雀。

  带头的女官点点头:“娘娘博闻广识,确是蓝花雀。”

  颜鸢好奇道:“可这个季节蓝花雀已经不是这个颜色了。”

  蓝花雀鸟毛瑰丽,毛上覆有一层细腻的磷粉,向来为富家千金们所喜爱。

  但这种漂亮的鸟有一个致命的缺点,它在初春时绽放最美丽的颜色,但是寒冬来临之时,这身绚丽的羽毛就会褪尽颜色,变成灰黑相间的模样,形如普通麻雀。

  即便在秋日来临之前捕鸟取羽,也只能保持半年的光鲜,不论保养多么完善,也不能阻止羽毛逐渐变得暗淡无光。

  譬如朝露,光辉刹那。

  女子们怜惜这些绚丽的颜色,越发对这种鸟毛趋之若鹜,常把它作为耳坠或者珠钗的装饰品。

  可这衣服上的用量……

  颜鸢道:“这么多蓝花雀羽,能买到吗?”

  蓝花雀羽韶华易逝,没有存货,每年的新鲜货也有限,且取羽的时节不同,羽毛的颜色也会有所差异,要凑齐图纸上的衣裳样式怕是难于登天。

  为首的女官艰涩道:“回娘娘……夏初时,宫中就已经采购了一批蓝花雀羽……所以……”

  颜鸢好奇道:“竟然已经买齐了吗?”

  女官们面面相觑,汗如雨下。

  就这样僵持了片刻,带头的女官才终于泄了气,跪在颜鸢面前重重磕了个头:“回娘娘,非是买齐,而是……已经做完了一半儿。”

  颜鸢:“……”

  女官朝着身后的随侍招了招手。

  随侍们鱼贯而入,各自顶着一尊尊木案,颤颤巍巍地跪在了颜鸢的面前。

  所有人都面如死灰:“娘娘看看可有需要改动的地方……”

  颜鸢一份份看过,发现原来图纸上的那些东西居然做出了小半儿,有的准备了材料,有的已经起了底,所有的事情井然有序地进行着。

  可这不是好事么?

  颜鸢心中疑惑,为什么她们一个个都是上坟的脸?

  “因为他们之前拜错庙了。”

  阮竹在颜鸢的耳旁低语:“以为今年还是栩贵妃主事,提前准备这些东西的时候肯定和栩贵妃通过气,没想到现在换人了,只能硬着头来了。”

  颜鸢:“为何?”

  阮竹冷笑:“图差价油水和省事呗。”

  颜鸢怔了怔,明白了过来。

  不同的物品都有时节,比如蓝花雀羽夏天最便宜,倘若知道冬季要用,夏季提前购入便可省一大笔钱,若是入账时间再差异,其中油水是相当可观的。

  可惜了,时运不济,她们没料到换东家了。

  其他东西还可以慢慢置换,蓝花雀毛要是不用掉可就废了,这资金窟窿女娲都补不上。

  所以她们走投无路,只能硬着头皮来望舒宫里赌一把。

  眼下女官们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脸色已经由白转青。

  新官上任尚且三把火,更何况是新后掌后宫,这些旧的半成品不仅仅是半成品,更是栩贵妃的痕迹,她是绝对容不下的。

  可若是把这些东西拆了解了撕了,耗损的人力还是小事,物品总有损耗,比如蓝花雀羽……

  眼下局面已经是死局。

  女官们心中绝望得无以复加,死气沉沉跪在地上。

  颜鸢觉得有些好笑,目光在她们身上转了一圈道:“既然蓝花雀羽够,就继续往下做吧。”

  女官们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抬起头来:“娘娘……”

  她们不敢相信自己耳朵听见的。

  虽然早有耳闻这位皇后性情温和,但这种事涉及后宫权属,自古以来就没有几个妃嫔能忍。

  这怎么可能呢?

  她们企图在皇后的脸上找到一丝欲擒故纵的痕迹,却只看到她的脸上扬起懒洋洋的温煦惬意,没有分毫发怒的前兆。

  她甚至打了个哈欠:“嗯,挺好看的,本宫觉得不用改。”

  她的声音和缓,如同流水潺潺过耳。

  女官们跪在地上发呆,过了好久她们才反应过来,皇后这是不打算计较的意思。

  这可真是老天开眼啊!

  女官们感激涕零,千恩万谢地离开了。

  颜鸢手里头还留着图册,随意翻了翻,交给阮竹。

  阮竹还愤愤不平:“娘娘就这么放过这帮见风使舵的么?太便宜她们了!”

  颜鸢想了想道:“本宫也不懂这些。”

  最重要的是我懒得管,想偷懒捡现成的。

  颜鸢在心里偷偷跟了一句。

  阮竹满脸恨铁不成钢:“但是娘娘初掌后宫,本不该这样仁慈,否则的话那些人以为娘娘是个软脾气,容易蹬鼻子上眼睛。”

  颜鸢又打了个哈欠。

  阮竹说的话也不无道理,应该说是非常有道理。

  新官总要立威,否则难以驭下。

  不过这些后宫里的长长短短,她实在不想使上吃奶的劲儿去博弈,不如再看一看,谁会蹬鼻子谁会上脸,再作处理也更为方便。

  阮竹急了眼,上前搀扶:“我的娘娘啊……”

  颜鸢眯起了眼睛,缩起脖子蹭了蹭毛领。

  见阮竹伸出手,顺便还蹭了蹭阮竹的掌心:“娘娘累了。”

  颜鸢轻声道:“身体很累,脑袋也很累。”

  阮竹一愣,再看颜鸢苍白的脸色,顿时恼火全消,满心满腹只剩下心疼:“是奴婢操之过急了,娘娘放心,奴婢会帮娘娘盯死了那帮见风使舵的东西的!娘娘只管休息!”

  颜鸢点点头,轻声嗯了一声。

  她实在是太困了,心中有万千思绪,如同一团乱线打结,眼下她什么都不想思考,只想要好好睡一觉。

  她也确实这么做了。

  从上午一觉睡到了黄昏。

  这一觉没有梦境,颜鸢睡得极深。

  待到黄昏时,颜鸢在床上睁开眼睛,忽然有一种恍如隔世之感。

  彼时窗外彩霞满天,尘娘就在床边细细碾磨着一些膏药,看见颜鸢睁眼,她把石臼里头的膏药取出来了一些,敷到颜鸢的手臂上。

  那药清凉无比,颜鸢冷得打了个哆嗦,问:“这是什么药?”

  尘娘说:“祛疤的。”

  她的动作轻柔,把药细细铺在颜鸢的手臂上:“这些药虽不是有奇效,但是奴婢已经在邱遇身上试了,颇有成效,所以才拿来给娘娘试。”

  邱遇?

  颜鸢怔住:“他为什么……”

  尘娘轻道:“他刚好有伤,早前知晓为娘娘研制祛疤的药,便自己提出来试药报答娘娘恩情。”

  颜鸢低头盯着手臂,小声道:“其实不祛疤也没有关系了的。”

  当初火急火燎要祛疤,是因为不想被楚凌沉追查,现在已经有了合理的解释,就是摔崖所致,理由合情合理,想来楚凌沉也不会有什么怀疑的。

  丑是丑了点,但也就是不痛不痒的疤痕而已。

  并没有什么要紧的。

  尘娘朝着手腕轻轻出了口气,语气坚定而温柔:“奴婢却不这样认为。”

  她并不知道颜鸢身上有着什么样的过往,也不知道自己是否有资格知道这些。

  但是身为医者,治病祛痛,又何止眼前的伤口。

  尘娘抬起头,看着颜鸢,眼里流淌过温柔的光亮:“即便陛下不在乎,但是总归每一道伤痕都代表曾有过痛楚,奴婢希望能帮娘娘离那些过往更远一些。”

  离过往更远一些么?

  颜鸢在床上伸了个懒腰,换了个姿势趴在枕头上。

  她其实也在努力地从那场暴雨里走出来,只不过总归还是差一点点。

  只差一点点。

  颜鸢蹭了蹭枕头,懒洋洋地换了个话题:“尘娘,你去御医院是见过楚凌沉了么?”

  尘娘道:“没有。”

  狗皇帝跑得还真彻底啊。

  难不成他对昨夜之事记得不少?

  一想到楚凌沉可能会记得她夜闯御书房,颜鸢心中又有些忐忑。

  尘娘道:“不过奴婢在御医院时听说,陛下在洛副掌事那发了大火,责他用药不当,罚了他半年俸禄。”

  颜鸢:“……”

  尘娘满脸疑窦:“洛大人神医妙手,也不知道是用错了什么药……真是伴君如伴虎。”

  颜鸢埋头在枕头上喘了口气,不知为什么,脑海中闪过昨夜那对消失的红烛。

  自打她往红烛里头加了尘娘的药粉,之后所有的事情就开始变得失控,如果那对红烛里头本身就有药?

  不会……吧?

  尘娘道:“不论如何,娘娘今后面圣,需更加小心才是。”

  颜鸢想了想道:“暂时应该没有机会了。”

  这狗皇帝定然是对昨夜的失态十分恼火,才一大早去御医院里找茬,他既然觉得是自己冰清玉洁吃了亏……那肯定是要远离她这个占便宜的登徒子的。

  不来最好。

  颜鸢暗自心想,不来代表更安全。

  他要真的还记得大半,追究起她夜闯御书房的事情,那她被罚得可不止是半年俸禄那么简单了,怕是满门都不够凑她犯下的一锅欺君之罪的。

  ……

  带着得过且过的心思,颜鸢又在床上舒舒服服地打了个滚。

  天黑时起床,吃了一顿人该吃的晚膳,再然后去御花园里消了一个食。

  日子已经八百年没有这样悠闲了。

  颜鸢心满意足。

  只可惜好心情却没能维持多久,她才刚刚回到望舒宫,就被告知皇帝已经在等了许久,随后她就被所有人急吼吼地推到了书房里。

  ……

  书房里烛火明灭。

  楚凌沉正坐在她的书案前,锁着眉头,冷眼翻看着她的书。

  ……

  书是《十大酷刑》。

  颜鸢记得自己在里头还做了详细笔记分析。

  ……

  待到书房门被人关上,楚凌沉才抬起头来:“皇后夜游花园,真是好兴致。”

  嘲讽的口吻,十成十的阴阳怪气。

  颜鸢:“……”

  ……

  颜鸢在心里问候了一声先皇先祖。

  这狗东西显然是来找茬的。

  他清算完了洛子裘,现在来清算她了。

  前一章内容有过修改,大家可以往回看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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