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关于孩子们的番外_爱莫能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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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一章 关于孩子们的番外

  一ri,《情事录》所涉及的谢大人,府上的书斋中,有个少女大声读了这个故事,当场把书拍在案上,因为用了内力,书碎在了桌子上。Www、qВ⑸、cǒm/这一下,引来了一个人的话:“欢姐,你不喜欢这书,也不用就这么毁了它。让我爹看见,就会骂你是个败家子儿了。这书,至少有半两银子吧?你可以把刚才那篇你不喜欢的故事撕下来,其他还留着……”说话的少年,十四五岁,八字儿短眉,小杏眼睛,满脸伶俐。

  “钱一,你这个小钱串子!就知道银子!我说咱们去找那个洛修文,把他臭揍一顿!”那个拍书的少女说道。她看着是十七八岁,身材十分茁壮,还穿了一身火红的衣服,站在屋里能把大家都照亮了。

  “欢姐,你就想打架,上次在餐馆听他们胡说你就一个劲儿打桌子摔凳子,忘了大姨说的话了?暴力不是解决问题的方法。”说话的是个稍年轻的女孩,有些黑瘦。

  “况且,打了他,也没法让他开窍啊。”一个笑眯眯的女孩儿,十五六岁,细眉细眼,额头留着黑黑的刘海。

  “语妹,明谊妹妹,那你们说该怎么办?就听凭着他把大姨和姨夫写成了老鼠和猫?!”红衣少女问。

  一个在窗前长身玉立的青年男子扑哧笑了,转了身。他剑眉入鬓,眼蓄神光,直鼻方脸,样子英俊帅气,他开口道:“欢妹,你为何这么生气?”

  红衣少女,常欢,气道:“大哥,你怎么不生气?!大姨和姨夫被写成了这种样子,你就不想替他们不平?”

  那个被叫大哥的青年,常言,看向在书案旁端坐着看书的一个少年人,说道:“欢妹,你看之平生气了么?”

  常欢哼了一声道:“他什么时候生过气?!”

  那个叫之平的少年放下手中的书卷,平静地问道:“有什么要生气的?”他身材还是未成年人的瘦削,两道漆黑的眉毛,像他父亲一样修美,但那双眼睛,却有些狭长,眼光温和,虽是俊秀文雅如乃父,但气质里有种十分随和的亲切感,和他父亲带着疏远的礼仪风度完全不同。

  常欢答道:“你听听,那是你的爹娘呀!”

  之平似乎笑了一下,笑容并没有绽显出在脸上,可是那笑意却明白得不容质疑,他轻声问:“是吗?”

  常欢大睁了眼睛,“当然啦!说的就是董家小姐对姨夫干的坏事,姨夫后来做官,大姨和姨夫的婚事,这些事情,件件对得上,除了那个猫和老鼠!”

  之平缓慢地说:“事情,事情,事对上了,情没有对上,也不见得就是他们。”

  常欢皱了眉,“怎么不是他们?”

  钱一拍手笑了,“当然不是他们了!他们不是猫和老鼠啊!”

  常欢说:“所以要去打洛修文!干吗把猫和老鼠安在他们头上?!”

  钱一道:“欢姐,你还没听懂。之平说,洛修文根本没写出来他们。就是事对了,人也没写对呀。”

  明谊微笑着说:“钱一说的很对。”继承了她父亲好话连篇的xing情。

  “我明白了,我明白了!”被称为语妹的常语笑道:“大姨和姨夫那样的恩爱怎么可以与猫和老鼠的怨报挂上勾?洛修文没看清楚他们,自然写的是他听了那些传言后自己想的人物,就不是大姨他们了。”

  常欢还是紧皱着眉,“可看的人都会说这就是大姨和大姨夫,他们的名声就这么毁了。”

  钱一笑了,“欢姐,他们的名声,什么时候没毁过?你觉得他们会在意吗?”

  常言轻叹了一声,转身又对着窗外。常欢也叹了口气,坐下,说道:“我就是气不过,大姨那么好的人,总是背个骂名。大姨夫那么清贵骄傲的人,让别人这么乱说胡点。弄不好,这篇故事真的流传下去,后世就没有人知道他们到底是怎么回事了,还以为他们生生死死的深情,就是个因果报应。”

  明谊点头道:“欢姐,对啊,照洛修文那么说,世上根本就没有真的情爱了呀!”

  钱一也说:“可不是!那人与人之间就剩了还债欠债了,没意思。”

  常欢咬牙道:“活该那个洛修文娶不上老婆!白写出那些风花雪月的文,他根本不知道什么是恩爱!”

  钱一笑道:“你就知道了?”

  常欢一仰头,“当然,就像大姨和大姨夫那样的!他写了他们的事儿,还没写对,就该打!”

  大家不约而同都笑了,除了之平,只微翘了下嘴角。等大家笑过去了,之平说道:“人间情爱,最难点评。写的人,写的是自己的理解。看的人,看出的是自己心。欢姐,洛修文写的和那些人看出来的,与我的爹娘本没有相关之处。”

  常欢泄气道:“你如果这么说,就算是大姨夫借了经历给他们当故事吧。之平,钱一,你们真的月内就要动身了?”

  钱一点头,“之平十五岁生辰一过,我们就启程。一开始,还可以与明谊同路。”

  常欢又一声哀叹,“我们几个一起长起来的,怎么就这么要分开了呢?明谊说和董郎中伯伯学够了,要去张神医那儿,我们至少还知道底细。以后,逢年过节,张神医和李爷爷肯定带着明谊回来。可你们去西蜀隐士那儿了,山高水远的,哪里见得到?”

  常语关切地问:“之平,你一定要去学那个什么易经什么河洛图书吗?”

  之平又是带着那种没露出笑容的笑意,说道:“语姐,河图洛书。”

  常语问常言:“大哥,那是什么呀?你给讲讲,之平讲话,我们常听不懂。”

  常言笑着回答说:“相传,上古伏羲氏时,黄河中浮出龙马,背负‘河图’,献给伏羲。伏羲依此而演成八卦,后为《周易》的来源。又相传,大禹时,洛中浮出神龟,背驮‘洛书’,献给大禹。大禹依此治水成功,遂划天下为九州。又依此定九章大法,治理社会,流传下来收入《尚书》中,名《洪范》。《易系辞上》说:‘河出图,洛出书,圣人则之’,就是指这两件事。”

  常语又问:“那河图洛书是什么样子的?”

  常言看着之平说:“这可真得之平讲了。”

  之平说道:“河图用十个黑白园点表示yin阳、五行、四象,其图为四方形。其中,单数为白点为阳,双数为黑点为yin。四象之中,每象各统领七个星宿,共二十八宿。洛书上有图象,结构是载九履一,左三右七,二四为肩,六八为足,以五居中,五方白圈皆阳数,四隅黑点为yin数……”

  大家都叫了起来:“别说了,别说了……”

  常欢挥手,“我们不懂你的那些鬼画符的东西!你从小就心可通灵,大姨夫给你找了那么多师傅,宫里的天象师,太学院的易学大师,你就没有一个能学上一两年的?一定要去那见那个隐士怪人?大姨和大姨夫会多担心呀。”

  钱一笑,“不用担心,我和他去,他学那些玄虚的鬼画符,我也去听听。我爷爷说了,习武和玄学是通着的。说我如果参透点儿,对我已入臻境的武功会有帮助。”

  常欢瞪眼,“你当着武艺那么好的大哥这么翘尾巴?大哥,一会儿好好打他!”

  常言笑着一叹,回身看着钱一,说道:“你在外面可不能总这么自吹自擂,得学些钱伯伯的真人不露相。”

  钱一不服气,“我当然知道,你把我当傻子吗?出去我还能自吹自擂?我爷爷让我扮成乞丐,说我们这代没讨饭,他心里虚得很。我爹倒是不乐意,说万一让谁认出我来,该说他不是东西了。但他说我得扮成仆人。”

  之平说道:“那我就扮成书童吧。”

  常语笑了,“谁是主人呢?”

  常言说:“我是。我送他们去。”

  钱一眼睛努力睁大,“大哥也去?!那太好了!多热闹!”

  之平微侧了头问道:“你跟爹娘说了吗?我可不记得他们提过。”

  常言一笑,“你生辰之后,要走时,我再说。”

  明谊微笑,“你是怕大姨和大姨夫不让你去是不是?别说他们了,西蜀之地呀,遥远偏僻,你想去?那林赵两家能由得你?”

  常言一挑眉,“我的事,我做主。”

  钱一笑着问:“那你准备何时去继承林赵两家的事业?”

  常言正sè道:“这种事还是少说为好。”

  常欢说:“那天我们在酒楼听着,大家都这么谈论了,你还瞒着干吗?”

  常言闭眼一叹,“你们什么时候能长大?如果我的身世公开了,你们难道不明白会给爹惹多大的麻烦?”

  钱一微皱了眉,“你是说大家会说你爹养了你,是为了得林家和赵家的好处?”

  明谊缓缓地说:“或者,说当初林家得了那道路的特许,不是因为林家当初开的条件最优厚,而是你爹因为你给了林家方便,也为自己留了后路?”

  钱一接口道:“就是他们知道真情,也会说林家开那么优厚的条件,就是因为得了你爹的点拨……”

  常言叹气,“能说的多了,但我肯定,没有多少是好话。”

  之平道:“大哥,你也知道爹,从来不会在意别人说什么,你不用这么忧虑。林赵两家已经多次催促你了……”

  常言笑笑,“我昨天与林姥爷和赵爷爷谈了,我想他们不会催了。”

  钱一有兴趣地问:“你说了什么?”

  常言庄重地说:“我跟你们说了,你们不许向别人去传……”

  “你要是不告诉我,我就和所有的人去说!”随着话语,一个十六七的少年人跑了进来。他身上的衣服有些零乱,衣摆处沾着些泥点儿。他不等人回答,找了张椅子,大刺刺地坐下,叹道:“跟那帮小孩子家打架真累呀!你们怎么还没叫我这个长辈?没有礼数!”

  所有人的眼睛都往屋顶翻看过去,那个少年使劲把嘴角扯下来,周围看看,先向常言下手,“言言!叫舅舅!”大家哄堂大笑。

  常言苦笑着,“澄儿,你就知道闹!”

  玉澄努嘴,“怎么这么对长辈说话?从你们十来岁起,就没有人叫我舅舅叔叔了,还是那些小不点儿好,尊重我。”

  钱一笑着说:“那你就去和他们玩呀。”

  玉澄看着钱一说:“钱一,你小的时候,我给了你我吃过的半块糕,你吃得可高兴了,跟着他们叫了我声舅舅,现在没糕就这么没礼貌了?”大家又笑。

  钱一脸上一抹诡笑,“从现在起,你吃东西喝水就得注意点儿了。我从明谊姐那儿弄点泻药……”

  玉澄马上热情地说:“钱一!我们和好吧!一会儿咱们去比武,我教你一招儿。”

  钱一呲牙了,“谁教谁……”

  玉澄转了头,“常言,刚才你要说什么来着?”大家的注意力转移了,都看着常言。

  常言叹道:“你们一个个,也都不小了,还就知道嬉闹。我对你们说了,你们知道了深浅,ri后在人前,要尽力掩盖真相,能为爹省点麻烦就省点。”

  大家不笑了,都严肃点头。

  常言看着大家说,“我对两位老人说了,如果让我继承了家业,我就将一成收益用于奉养两家老人,九成收益投入娘建的孤儿院中,这样,爹就是现在不上朝了,也不必为银子担心。”

  之平坚定地说道:“爹是不会同意你把林赵两家的钱财放在孤儿院的……”

  方才嘻皮笑脸的玉澄,很肃穆地说:“对,你这样,你爹还是省不了麻烦。”

  钱一说道:“是呀,你这么做了,你的身份自然就明了:是林赵两家的单传。人家会说爹利用了你,你娘办的孤儿院就会被说成摇钱树了。”

  常欢一拍桌子,“人怎么就知道想那些坏事呢?!”

  常言皱眉说:“那我等爹退了呢?”

  玉澄说道:“就是你爹退了,你那么做,还是会让人说闲话。你娘怎么可能离开孤儿院呢?”

  钱一说:“对,人们会说你爹表面不让府中人士从商,可养子亲人的背景那么雄厚,自己一退,就安享富贵了。”

  之平叹道:“你们想岔了,爹不会是为了怕别人说什么才不让大哥这么做,而是因为当初那孤儿院是娘要干的事,爹就用自己的俸禄支持娘。过去大舅舅和钱伯伯,还有张管家他们,谁不曾要出银两资助孤儿院,但爹什么时候同意过?他自然也不会容你……”

  常言撅嘴,“爹就是这么……对我都见外!”大家笑了。

  明谊问道:“大哥,林赵两家的老人怎么说?”

  常言叹了口气,“他们说可以从长计议。更在意我何时该名,可我根本不想改了……”

  大家都惊讶地瞪眼,纷纷道:“怎么可能?”“林赵两家的人不会同意的……”

  常言打断大家的议论,说道:“我不改姓名,大家不能肯定我是林赵家的后代,就没有人说林赵两家的富足是借了爹的官运,能为爹省些口舌……”

  之平又叹气,“大哥,你怎么和爹想的相反?你二十岁将近了,要行chéngrén冠礼,得嘉宾命字,我想那时,爹会建议你改名认祖……”

  常言皱了眉,“不!爹从小说让我自己拿主意,我不改名。若是为了林赵家的香烟,ri后我的孩子,一个姓林,一个姓赵就是了。”

  玉澄坏笑道:“你早就这么想了吧?就是为了这个你才迟迟不定亲事吗?担心生了孩子就要用林赵的姓,会落了口实?”

  常欢说道:“难怪你左挑右捡的,人家还说你跟爹年轻时候似的,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敢情你根本就不想定亲。”

  常言轻叹,“也的确是没有觉得合适的。”

  明谊微笑着问:“大哥是京城里最英俊有文采的公子,说说要找个什么样的,我们给你放放风儿,肯定能有合适的人上门提亲。”

  常言一笑,“这么明白的事,当然是要像娘那样善良温柔,贤惠聪敏的女子……”

  之平突然轻咳了一下,大家都看之平,他忙看手中的书。常言微蹙了眉说:“之平,你是不是看到了什么?”

  之平看着书,随意地说:“大哥,人的姻缘,不见得是按照自己事先列下的条例成就的。到时候,人千万不要用成见衡量对方,只需听从自己的心。”

  常言点头说:“娘也总这么说。可我长这么大,还没动过心,所以我的姻缘肯定没到。”他又叹口气道:“我现在倒不想动什么心,就是担忧爹。他每次一病,我的心里就……之平,你不担心吗?”

  大家都仔细看着之平,之平微低了眼睛,“爹虽然身体容易疲乏,但并无大碍。”

  常言微笑了,“真的?”

  明谊也笑着说:“大哥,我爹也说了,姑父表面体弱,但真气绵长,加上平素讲究滋补养生,被姑母照顾得那么好,不会有事的。“

  常言大舒了口气,之平道:“其实,爹的身子弱,何尝不是福分。”

  钱一点头,“我爹也说,如果你爹不是总这么病歪歪的,官位上,大概也不会这么安定。”大家默默点头。

  常言苦笑,“就是劳累了娘。”

  明谊说道:“按之平的话,对他们两个人,那也福分呀。”

  常欢笑着,“是呀!只要大姨夫在,大姨干什么都高兴。”

  她话一出口,触动了什么,大家又都盯着之平,之平又拿起书看,不加理会。可这些人不放过他,没有一个人出声,只是提着气等着。好久,之平终于慢慢地说:“他们都会长寿,而且,爹是不会把娘一个人留在后面的。”大家都松了气,但还是半天没说话。最后是常言开口转了话题,“之平,你这次去,会在外面待多久?”

  之平不抬眼帘轻声说:“当有十年之数。”大家都皱了眉,常欢说道:“大姨和姨夫真的放得开手。”

  常言点头说:“我肯定会送你们去那里了,也好看看那西蜀隐士的样子和你们住的地方,回来告诉爹娘,让他们放心。”

  常欢道:“那我也去!”

  几个人同时道:“别!”

  常欢瞪了眼睛,“什么‘别’?!我也要做主!”

  常言看着常欢又叹气,“我一走,家里还剩了几个大点儿的人?谁能帮着娘和莲蕊姨料理那上百个孩子?”

  玉澄把双手抱在脑后,叹息道:“我终于可以当头儿了!我这么大的辈分儿,可从小就被常言压着。现在看我的了!但一个好汉三个帮,常欢,常语,你们可得助我一臂之力。”

  常欢瞪着眼睛,“干吗帮你?我还想出去玩呢!”

  玉澄仰下巴,“ri后我成了治国之臣时,就提拔你们当官儿,开女子从政的先例。”

  大家惊呼,“你还想当官?!”

  常言看着玉澄,低声说:“我天天盼着爹退下来,你又要凑什么热闹?”

  玉澄一抬眉毛,“官总要有人当的。我从小就听多了我爹和你爹聊的那些政事。你爹何尝想当官,但身在其位,就为民为国建下了这一片基业。这才是君子有所为。我爹总念叨你爹怎么无惧祸患,怎么敏锐明达,把他捧到天上去了,就恨他不是自己的亲生儿子,弄得我都不敢叫他声‘姐夫’,只好天天和你们这帮小辈儿混在一起,称他为‘你爹’……”

  常言瞪着玉澄道:“你跟我们在一起是因为你是个小孩子家,没法与姥爷和爹并肩。你该不是因为嫉妒我爹,要在姥爷面前争脸,才想当官的吧?”

  玉澄做深思状,沉重地说:“你别说,我还真有那些意思……”

  常言厉声道:“你不知道这其中的险恶!仕途之上,一人遭祸,殃及全家。当初爹受了那么大的罪,娘被打死再生,不都是因为官场上的事端。你不能以自己的意气,轻入朝廷,如果……”

  玉澄坐直了身子,严正地说:“就是有那些危险,我也还要当官!我听了那么多治国的要领,我爹和你爹两代从政之人的体会和经验,如果我不去亲自干一场,我怎能甘心?哪里没有危险?你亲生的爹娘罹难江湖,钱家老伯安于求乞,必也是历过险恶之境。我哥行医,天天与病人接触,那些能传人的疾病不也是时刻能要他的生命?他见过多少死亡,可几时畏病不诊过?明谊自幼就随我哥行医,什么时候怕过病人?你如果说我才能有限,我可能还嘴软些,但如果说仕途危险,我就不该尝试,那你就该先去说服你爹!”

  大家都安静地看着玉澄,片刻后,他一笑,松了肩,半倚在椅子背上,说道:“怎么样?我的口才如何?”

  常言微皱着两条浓眉看着玉澄,似乎拿不定主意,最后之平说道:“小舅舅ri后自有风云际遇,大哥不必过虑。”

  玉澄看着之平笑了,“还是之平好,叫了我声舅舅。你说话这个口气,不像十五岁的,倒像是五十岁的,看来跑不了当个易学宗师之类的人物了。我以后壮志得逞,肯定要时常请教你。”

  常言眯着眼睛,“我现在才发现,你实际是个很狡猾的人。”

  玉澄笑着“常言,我就当你在说我好话吧。我如果狡猾,就不会给家里惹祸的。你可是个文武全才的人,有什么宏图大志?”

  常言缓缓地摇了下头,说道:“我没有什么大志,只希望能保护好爹娘,让他们平平安安恩恩爱爱地过一辈子,帮着娘把那上百个弟妹们都拉扯大,看他们干自己想干的事。”

  之平看着常言,郑重地说道:“大哥,你从小就担了太多责任,少年老成,应答灵敏,这么多年,掌管着谢府的经营。近年来,爹总说你才能出众,该去外面干自己想干的事,这几个月爹已经好几次与娘和钱伯伯商议另选管家,钱伯伯推荐了钱二,说谢府把你锻炼成了个jing英,也该让钱二有机会。爹同意了。”

  常言皱了眉说,“钱二才十四岁!还是个小孩子……”

  大家笑,“你当初才几岁?还不是十二三岁就掌了家?”

  常言回答:“情况不同。你们也许不记得了,张管家离开后,娘亲自掌家。可那年冬天,伤寒大盛,娘染上了,很快就高烧昏迷。爹弃官不顾,以虚弱之身,不理大家让他远离娘的劝阻,ri夜抱着娘,亲伺粥药,对娘低语,怕娘离去。弟妹们都小,钱伯伯上朝之余,为我府理家,有时要彻夜打点。我是谢府里最大的孩子,理应支撑这个家。我向钱伯伯要求掌家,他同意了。我从他手中接过府中的账本和钥匙时,曾激动得发抖。那两个月,京城里死了多少人。娘好了以后,收了四十多个孩子,都是父母在瘟疫中死去的孤儿。我那时就怕爹也得病,可爹那么与娘亲近,竟然没病,只是后来累得卧床半个月,娘再回头照顾爹,根本无暇管理家务。你们想想,如果不是那样的情形,我怎能当上管家?”

  明谊点头说:“我隐约记得,因为那时我的师爷和张神医李爷爷,带着他们的徒弟,千里奔来京城,救助病人。爹的药厂免费施舍汤药。我们府上ri夜敞着门,收纳病人。我和两个弟弟被关在花园边的小屋中,不让出来乱跑,怕被传染。”

  常欢说道:“林家也让承载医者和药品的马车无偿使用跑马快道。大家后来都说,如果不是国家富裕,有充足的银子赈灾救难,那场瘟疫会死更多的人。”

  常言叹息,“所以我说我是个例外,危急之时,滥竽充数。我那时手忙脚乱,错误百出,浪费了爹多少银子!几十个,后来是上百个孩子,不能片刻缺衣少食。延请的各种老师和教导手艺的工匠,要报酬合理及时。每ri娘指定的为爹准备的新鲜食品,爹喜欢为娘买的上好衣衫……林林总总,挂一漏万。皇上为了挽留爹,给爹高薪厚禄之外,还有众多赏赐。但那几年,咱府要典卖皇家的恩赐,才能勉强持平。经我手卖出的珍稀宝贝有多少,现在府里根本没有一件值钱的东西。过了这些年,靠着钱伯伯和王伯伯的指点,我终于明白了该怎么周转运作,维持家业,驾轻就熟了,府中有了些积蓄,现在怎么能放心让别人接手?”

  钱一感慨道:“我爹说你为谢府出的心血让你多长十岁。”

  常言答道:“但你们没法体会这其中的得意和满足!我不觉得这是爹娘的家,这是我的家,我现在知道,我能护着爹娘了。之平是第一个离家的孩子,后面的之安,天天在那里画画,说什么要绘遍万里江山,听着就是个不安于室的家伙。之语,女孩子家,肯定要嫁人的。我是要留在爹娘身边的人。”

  之平又摇头,“大哥,你的未来不在谢府。爹希望你最迟在满二十岁时,认祖归宗,离开谢府。你到外面了,就能海阔天空,施展才华。要么开始你早就有计划的报馆,当娘说的传媒大亨。要么干你所擅长的银钱管理,创立全国连锁的银庄。反正你做什么,都能成。

  钱一说:“我爹也讲过这样的话,他说你比他厉害,不仅聪明敏锐,还有大家风范,再加上有文采,如果到世面上去,会是一代杰出的儒商。”

  常言一笑,“你帮我谢谢钱伯伯的夸奖,他是我的师傅。可我现在还只想当谢府的管家。我不想出去,像我们前面说的,我那样做,人们就知道我是林赵的后代,会给爹惹出多少闲言。等爹退了官位,我再出去开我的报馆银庄,也迟不到哪里去。但我就是去干那些事,也是为了谢府,也会守在爹娘身边。”

  常欢不快地说:“大哥,你把我们都看成什么了?一群忘恩负义的家伙?孤儿院的孩子们,谁ri后不会护着谢府?大姨和大姨父,二姨夫妇,还有这么多的老师和仆人,都是我们的亲人。大姨总让我们发掘自己的优点,现在弄得每个孩子都是个能人。常语种的奇花异草,宫里都有人要。那些弟妹里,从工匠到读书郎,哪个ri后会没有生计?肯定都会供养……”

  常言还是笑着,“娘说了,孤儿院里出去的孩子,不能给谢府一分钱,不然有辱爹的清高。”

  常欢和常语同时道:“那你怎么能为谢府……”

  常言打断她们,“我是谢府的管家,自然另当别论。你们如果谁能当了管家,爹娘也会被迫听话。所以我要当下去……”

  常欢和常语又气道:“不公平!……”

  之平叹息着说:“你们别争,大哥,爹主意已定了,不会让你留在这里,更不会让你为谢府去挣钱……”

  常言不容争辩地说:“那就由不得爹了!”

  之平盯着常言说道:“大哥,你知道,不能和爹争,爹身体不好,jing力有限。这件事,爹和娘还有钱伯伯都仔细谈论过了,爹如果说出口,你一定要听从。”

  常言凝视着之平说道:“之平,你既然知道这些,他们说时,你肯定在场。你明白我对爹娘的心,难道就没有为我说几句话?”

  之平没有回避他的目光,回答说:“大哥,人生会有变化,爹娘总说我们要发现并实现自己的潜能和特质。爹让你离开谢府,是因为那样你才能大有作为,未来十年内,大哥必成国中商界的鼎足人物……”

  常言断然道:“我不离开!我不想作为。我就要留在这里。”他抬手止住之平,“我不会去和爹争论,但爹一提这事,我就走开。”大家笑起来,可常言并没有笑,又说道:“我不能不管他们,我,不放心……”大家都不说话了,看着之平。

  之平想了一会儿,说道:“大哥,别担忧。我说过,爹娘福泽深厚,乃是这世间罕见的幸运之人。他们因情历劫,却也因情出劫,已入两心相照,生死不离之境。娘五年前就不再收孤儿,五年之后,爹会辞官隐退。那时,孤儿院的大半的孩子已长大chéngrén,余下的,会随爹娘隐居李爷爷家的乡间。而他们最终也会一个个离开,爹娘不会留任何人在身边。爹将谢绝世事,淡漠平怀,著书立说。娘照看着爹,他们在田园相依相伴,会生活得十分惬意。”

  常言说道:“那我就再等五年……”

  之平答道:“爹不会让你等了。”

  常言皱眉,“我们刚才说了,我如果现在出去了,明了身份,会让大家说爹的闲话,不利爹在朝中的声誉。”

  之平微叹,“大哥,爹何时在意过人言?何况,只要大哥和林赵两家不与谢府有任何金钱往来,你是否接林赵家的产业,是否改名,都不会有伤爹为官的信誉。娘说那时张管家就是这么行事的。”

  钱一笑着插嘴:“说白了,就是谢府没有得一分好处,自然就不怕人说。”

  之平点头道:“的确如此。大哥,你知道爹的傲气,ri后,爹不仅不会让你把林赵家的任何银两给谢府,就是你自己挣的,爹也不会要。”

  常言低声说:“那我更不要离开了。”

  之平真诚地说,“大哥,爹娘说过多少次,离开并不是分开。人与人之间的缘分,讲的不仅是相聚,也是心中的惦记。不然,我怎么能舍得离开爹娘十年?”

  玉澄拍手打圆场,“才不过十年呗!常言,既然之平能算出十年之数,那么他说你将成为商界鼎足,也必是你的命!十年后,之平回来,定是位玄学领袖,钱一当是个武功超凡的人了。明谊将成世上良医,常欢,你肯定实现了你要走遍江湖的愿望了。常语,你该是个园艺大师。常言,你就是之平说的大商人了。我,自然是朝上引人注目的后起之秀。那时对比起今天,我们该多自豪自己的成就啊。”

  常言摇头说:“就是真的如你所说,那时,我会想念今天,我是谢府的管家,和爹娘在一起。”

  之平说:“大哥,动静有常,人心之所向,是命数的根基。你忘了娘对我们要求的是什么了?”常言拉了脸,不回答。

  之平看向常欢和常语,常欢踊跃地说:“大姨从小就反复教导我们要去追求自己的理想和幸福。”

  常语说道:“是,总是说如果我们能生活得十分快乐满足,就是对她最好的报答。”

  常言还是沉着脸不说话,明谊笑着说:“大哥,别生气。之平说了,人心所向,才是命。他既然说你进了商界,还做那么好,肯定是因为你心里有那样的向往,你如果那样做了,会十分快意,姑父和姑母也会为你高兴,比这样让姑父心里担心耽误了你要好。”常言似在沉思,脸sè缓和下来。

  钱一笑起来,“明谊姐真是个能解人心结的人哪!跟之平一样,是不是有异感呀?”

  明谊还是笑着,“我爹常说,医者要先知人心所想,许多病,实际是心病呀。”

  玉澄连连击掌,“我知道了!我不该说我们ri后都成了什么样的人,我该说,十年后,看看我们是不是依从了我们心中的喜爱,干了我们想干的事情!”

  之平看向玉澄,眼里焕发出柔和的神光,点头说:“这就是先知后行,必能修炼自己的才智和坚持。但若能知行共进,知之笃实必成之处,既是行,行之明察秋毫之所,既是知……”

  几个人同时大叫,“之平,不要这么说话呀!”之平似乎笑着闭了嘴。

  常言喟叹,“难怪爹让你走,你四岁就问‘天地何所之’。在这里,是不是觉得孤独?”

  之平道:“不,爹是能与我深谈的人,从小就是我的朋友。我如果给娘解释了我的话,娘也明白。大哥,我如此幸运,生长在这家里。但爹知道,如果我去了西蜀,会更快乐。”他含着深意地看着常言,常言转移了目光。

  钱一笑了起来,“我爹也这么说,可见他们两个是好朋友。”

  常欢说:“之平,你从小就先知先觉,能不能告诉我们那是种什么感觉?”

  之平回答道:“有时是画面,有时是话语,还有时,觉得世间万物都与我们息息相通,俯仰皆是对我述说的无尽信息。”

  明谊想往地说:“我要是能那样该多好啊,一看见病人,就知道是什么病。”

  玉澄道:“如果人人都有异觉,那生活是不是就容易了?大家都知道后果,行事就会负责?”

  之平摇头说道:“异觉不是人生必须的素质。人生真正的感悟,是去明白自己的心灵,知道我们对人与事的态度,无不是反映着我们的心。像娘常说的,我们喜爱的,是我们对自己品格的喜爱。我们厌恶的,也许就是我们最不愿看到自己的一个方面。所以,对事物的接受和对人的谅解,转化为行事的积极和良善,才是我们将穷尽一生也许几生的修行所在。”

  常欢说:“难怪你不生气……”

  玉澄感慨道:“我真的明白了!之平,我该说,十年后,你回来,看看我们是不是每个人都找到了修炼自我、为善人间的途径,那才是真正的成就,是不是?”

  之平点头道:“是,其实,那也我们自己找到福缘的途径。”

  常言点头道:“娘总是说,人所做的,最后都会回到自己的身上。这世上,如果你要得到什么东西,那就要付出相同的东西……”

  明谊笑着接着说:“所以,既然付出了好心,就会有好报。此处不报,他处也会。大哥,你真的别担心你的爹娘了。他们养育了这么多孩子,ri后,只有福报。”

  常欢嬉笑着说:“大哥为这个家cāo了这么多年心,将来肯定也会有个好女子来与大哥恩爱的!”

  之平说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福报,只要好好珍惜,自会绵长永续。”

  钱一跳起来说:“之平,那我可等着了!咱们在一起,你给我提个醒之类的。我该去家里帮我娘教训我那些弟弟们,他们总想把我们家给翻个儿。”

  常言看看天sè,说道:“爹也午休该起了,我去看看晚餐怎么样了。玉澄,还有常欢常语,你们跟着我,我送他们走后,你们可得接过手才行。”

  常欢一拍胸脯,“包在我身上!”

  玉澄皱眉,“目无尊长!我是你们的舅舅,我是头儿……”

  常语轻笑,“你还没我大呢……”

  常言出声叹息,钱一兴奋地问:“那让钱二来吧?那小子是个真正的钱串子……”

  常言立刻说:“不!我还没同意呢!”但他一停,突然大声说:“我去送之平,钱二一定会趁机来篡权当管家!”大家大笑起来,可常言看着之平说:“之平,看来机缘就是这么形成的。我一说要去送你,你是不是就知道了?所以才这么反复解释给我听?怕爹在我临行前开口,不能说服我?”

  之平眨了下眼,“你是一定会听爹的话的,我只是怕你心里不舒服。其实爹这样,是为了你好。”

  常言叹息,“我当然明白!爹几曾干过对我不好的事?我只是舍不得。让我离开谢府,难免伤心……”

  之平说道:“你此行,将开启你人生一段新的旅程,何需伤心?”大家一片嘘声,常言哼声道:“你们都想什么呢?”

  钱一笑,“想着看你新的人生啊。”

  明谊笑着站起来说:“我爹快来给姑父把脉了,我去迎他。”

  之平说:“你们都去吧,我还要看一会儿书。”

  常言叮嘱道:“别看得入神误了晚餐,菜凉了就不好吃了。”

  之平点头说:“谢谢大哥。”

  大家说笑着走了,书房里安静下来。之平看向窗外,秋ri的天空,亮透高远。好久,他才移目手中的书卷,脸sè平静如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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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的话:再补偿一个大军进城前后的番外,全文的写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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