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婚事_爱莫能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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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章 婚事

  我和谢审言,哥哥冬儿,钱眼杏花,年轻的三对常在一起,说笑谈天。全本谢审言的言语并不多,但钱眼如果挑衅我,他一定会挺身而出。如果他们开他的玩笑,我也不会不管。

  钱眼:“知音,你总口口声声说你是学商的,到现在,我觉得你做个赔本儿的买卖绰绰有余,赚钱就别指望了。”

  我不在乎:“人不是都和你一样的,就想赚钱!我吃穿不愁,干吗费那么多心思?”

  钱眼:“当初你怎么学的呀?费没费心思?”

  我叹息:“当初我学得时候就痛苦,天天要算什么买个企业该怎么作价,建个工程会不会赔钱,怎么把商品在竞争中定位推销……”

  钱眼哭叫起来:“你把这些都教给我吧,我出银子!你先给个价儿……”

  我一笑:“都忘了!”

  钱眼急得大喊:“别呀!你别把心思都用在人家身上……”

  谢审言轻声说道:“那又有什么不好。”

  大家大笑,钱眼缓过劲儿来:“知音!他何时起这么没有顾忌了?”

  哥哥也笑:“审言是比过去大方很多。”

  冬儿笑着:“那当然,心思怎么能不用在姑爷身上。”

  钱眼:“以前,他可是连话都不说的人……”

  我止住:“干什么干什么?!你们自己天天这呀那呀的还少吗?不许人家说话了?”

  杏花笑:“小姐这是根本不让人说姑爷……”

  李伯笑着走了过来,一施礼说道:“谢府来人说御史大人就要来访,老爷已准备迎至府门,差我来问姑爷是不是也迎出去?”大家不笑了,都看着谢审言。

  谢审言看着地,轻声说:“我还未曾悔改,不能……”我们大笑起来,我一手把他拉起来说:“走吧,先去见见我爹。”哥哥也笑着说:“大家一起去。”

  我们一路你拉我扯,笑着到了前厅。爹一身正装站着,丽娘却是平常打扮。爹看着谢审言,谢审言低着头,不说话。哥哥笑道:“审言不想出迎。”他停了一下,加了一句:“因他还未曾改过……”钱眼打断说:“是不想改过!”大家哈哈笑。

  爹叹气道:“你们就闹吧。”丽娘说道:“老爷,姑爷一向心里有准,随他吧。”爹点头,对我们大家说:“都去偏厅等着。”我们一声答应,丽娘说:“我去看看孩子。”爹轻叹:“你也不想见他。”丽娘笑着走了。李伯陪着爹往府门方向去了。

  我们都进了偏厅坐了,关了门。谢审言坐在我身边,依然神sè清淡,看着地。我侧脸看他,微笑。皇上停了谢审言的职,就是算准了谢御史为了家族的荣誉和未来,也一定会与谢审言讲和。爹几次三番让谢审言与他同去谢府,谢审言都婉言相拒。我想起李伯告诉我,那次他从山庙归来,一直等在府外,到谢御史出来,他得了谢御史的不再干涉他的婚事的言辞才进了府。现在看来,他也是硬到底,逼谢御史投降。他知道我在看他,瞥了我一眼,嘴角翘了一下,实在可爱,有这么多的人,我不能亲他一下……

  哥哥叹息道:“我们上次在这里听着,是贾成章说太后想招审言的驸马,让爹赶快把妹妹嫁给贾功唯。”冬儿问道:“那贾功唯为何如此纠缠姐姐?”杏花说道:“贾功唯看上了原来的小姐,在外面截住了小姐,小姐骂了他,还把他打得……”她一下停了话。屋中里静静的。

  谢审言抬头看了看大家,又低头轻声说:“她到底没有打死我,你们不必这么紧张,我没事了。”众人都吸了口冷气。我握紧了他的温凉的手,他转脸看我,动了下嘴角。

  外面的脚步声,爹的声音:“谢大人请坐。”“给谢大人看茶。”然后,一片静寂。

  我们都知道爹的静默功夫炉火纯青。果然,停了好久,还是谢御史先说话了:“道可道,非常道!古来圣贤之道,倡无为治国。邻国相望,鸡犬之声相闻,民至老死不相往来。讲的就是治国者不用什伯之器、不乘舟舆、不陈甲兵、不为天下先,百姓就可以过平静生活。即使与邻国的人离得那么近,能够听到鸡鸣狗吠之声,但因心满意足,到老死也不想迁徙。这才是实施仁政以得民心的正途!”

  爹安静不语。

  谢御史接着说:“大人你总背离古法,力倡每代自有其风sāo之所在,敢行新政。岂不知,新法一出,扰民深重!哪条法则不是要经过两到三年才能达到民间基层。到那时,法已陈旧,失其先机,而与此同时,民失旧法,无以所从。正是邯郸学步,左右不得!”

  爹还是不出声。

  谢御史更加愤怒:“那个逆子孽障!不遵圣人之训,反出狂妄之言。说什么兴商重商,提倡发达市井,刺激流民从事商业。法出如毛,ri有新章!弄得民众不安,臣子忧患。长此以往,天下大乱!到时候,我朝江山不稳,悔之晚矣!”

  又是一阵沉默。

  大概看谢御史把火发得差不多了,爹终于开口:“谢审言谢大人神思敏达,才华横溢。敢领天下之先,锐意拓新。任人行事,恰当老成。皇上极为赞许,ri后必会更受重用,为我朝栋梁之才。更难得的是,他乃怀德君子,襟怀大度,善意待人。我家对他有万分赏识之意,小女对他更有生死相随之情,平素对他呵护备至,尽心尽力。那ri小女险丧xing命,谢大人所为,也说明他对小女并非无情无义。如此佳偶,实非人意所能安排,只有天命才会保全他们到今天。君子chéngrén之美,我愿竭力成全这天作之合,请问谢大人,他们该何时成亲?”

  我们在偏厅咬牙才忍住了笑。爹这话中,根本没有应答谢御史的理论,直接拿皇上压,又用孔子的话,又是天命,又是对谢审言的赞扬,话里多少用谢审言的品德贬了谢御史的为人。到最后根本没有给谢御史说不的机会,直接问何时成亲……我们都看着谢审言,他还是那副不动容的样子。

  谢御史停了好久,大概是努力喘气,然后,气愤的声音:“那个孽障!我来了,他居然不来见我!”大家又都看谢审言,他的嘴角轻扯了一下,没笑容。

  爹轻叹了一下说道:“大人有所不知,我治家无方,我那小女与谢大人同行同止,片刻不离。我是怕大人不喜,才没有让他们来见。”他这是逼着谢御史见我们两个人。

  谢御史哼了一声说:“我早闻董家小姐的声誉,倒可一见。”

  爹一副无可奈何的声调:“审言洁儿,还有你们,都出来见过谢御史大人吧。”如果谢御史能被气死的话,此时倒是一个死的好时候。爹刚才对谢御史还一口一个谢审言大人,结果叫他时,就变成了审言,话语里,谢审言是他的儿子,谢御史成了外人。

  我不敢抬头,谢审言拉着我走到桌案前,低声说了一句:“见过父亲大人。”我忙从谢审言手中抽出手来,敛襟行礼,说道:“见过谢御史大人。”后面一片同样的话语,但都没有像我这样比较有感情。

  谢御史冷笑道:“我原来以为没见过,看来是早见过了,还在我府……”他必是认出了我曾为丫鬟小厮。谢审言一把拉起我的手,转了身对着我说:“欢语,你随我去书房吧。”作势要走。

  爹忙介入:“审言!我们正在谈论你们何时成婚……”

  谢审言马上说道:“一月后的此ri!”钱眼活生生地把一声笑压成了咳嗽,大家一阵喘气。

  爹问谢御史道:“谢大人,一月可好?”

  谢御史厉声说道:“痴心妄想!无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还……”

  谢审言对着我轻声说:“走吧,欢语,你说花园的牡丹开了,我们去看看。”就要移步。

  爹忙说:“谢大人!虽然时间短暂,但我府可以帮助筹备婚事……”

  谢御史:“不行!如此匆促,引人非议,至少要半年以上!”

  谢审言对着我说道:“欢语,我不介意入赘你家,你父说一月可以……”

  谢御史气急:“忘祖背宗之徒!竟然要入赘,恬不知耻!……”

  谢审言依然看着我,轻声说:“欢语,你曾说你想归隐,李伯父母家附近的田园,我终生难忘。我们就在那里安家如何?”我微笑点了头。

  爹又忙说道:“审言先不要妄谈归隐!谢大人,我家不在意婚礼规模,一切从简……”

  谢审言对着我温柔地说:“欢语,我若娶你,一定大cāo大办,让你有个最热闹的婚礼。”

  我笑着说:“审言,不必如此。”后面一片吸气和咳嗽声。

  爹叹息:“审言,既然你父同意了婚事,我们可以ri后再协商ri期。先禀告皇上,让你恢复原位,你可尽早……”

  谢审言接着对我说道:“欢语,不定下娶你的ri子,我不上朝。”

  谢御史快高血压心脏病了,喘了几下,含了恶意地说道:“为何如此紧迫?竟不从父训?有什么等不得的……”

  谢审言对着我轻声言语:“欢语,我有点累,我们回房休息去吧。”一声炸雷,把大家都轰蒙了。谢御史倒抽了口了冷气。屋里刹那寂静无声。

  我们同室而居,大家都知道。即使谢审言不能……但在这个时代,未婚男女ri夜同宿也是被视为极为有伤风化之事,就如在现代,未婚同居要受传统人士侧目一样。府中所有的人都假装不知,我们周围除了杏花李伯,没有别的仆人。现在谢审言居然就这么说了出来。可谢审言大概觉得还不够,又悄声加了一句:“你可以给我梳一下头发……”我有时想起那时那个女子曾为他缅发,常在早上格外细心地给他梳发,他从不拒绝,也没说过什么。他现在倒是提起这事来了!我心跳,低声说:“审言……”垂了头。大家纷纷抽气。

  谢御史回了意识,大骂道:“你这无耻……”

  谢审言根本不容他说完,对着我说:“现在正是chun夏之交、风景如画之时。我可带你出府,赏景观花,品茶湖边,把你介绍给我的旧ri文友……”

  爹一声长叹说道:“谢大人,我教女失误,不能助你。现时下,夜长梦多,拖下去,只会更遭人议论。还不如速战速决,让审言早返朝堂。我家一定派人帮助打点,大人不必过度cāo心。”

  我们似乎可以听见谢御史咬碎钢牙的声音,他停了半天,切齿说道:“五ri内下聘,一月后婚礼。这期间,那孽障回府居住!”

  我心中方才难过,谢审言轻叹道:“欢语,我想明白了,结不结婚的,没什么关系。我们就这样天天在一起,也很好,我一天也不和你分离。”后面的人都大声咳嗽起来,爹也轻叹一声!

  谢御史压住了怒火,颤着声音说道:“好!你这孽障!我让你如愿!但她嫁入我家,就要守我家的规矩!”

  我心里一寒,谢审言握了我的手说道:“欢语,我知道你舍不得那些孩子,这么好的亲人和朋友们。我也舍不得。我们常回来住就是了,我的东西还留在这里。在那边杏花和武功高强的李伯会一直在你身边。”

  我低声说:“杏花的家在这里,她结婚了……”

  谢审言说道:“她只需白天陪你,我下朝后,自然陪你……”大家已经是一片哮喘。

  谢御史一跺脚,恨道:“伤风败俗!孽障!都是你家干的好事!”拔腿走了出去,爹咳了一下跟着他,说道:“我来送谢大人出府。”

  等他们远了,大家才笑起来,一片恭喜祝贺的声音,我抬头看向谢审言,他也正看着我,我们目光一触,两个人都笑了。他的笑容仿佛那馥郁明丽的chun光,展颜之间,让我心中万花齐放。

  哥哥轻叹说:“我从没见过爹如此穿插机变。”

  钱眼长长地一叹道:“我原来以为我是个死皮赖脸的人……”

  我说道:“你就是最死皮赖脸的人,没别人!”

  钱眼接着说:“谁能想到那平时少言少语……”

  我再围追堵截:“你就是太多言多语!”

  钱眼再接再厉:“不咸不淡的……”

  我可不能让他说谢审言死皮赖脸,谢审言生气了怎么办?忙叫道:“杏花!你……”我还是说不出‘打’字,谢审言轻声接道:“打他个半死不活。”大家又咬牙吸气,我耸了肩。

  钱眼举了双手:“不说了不说了!有这样的嘛?!知道我心软,还这么说话!”

  杏花笑起来:“夫君的确是好心人。”

  钱眼恬脸一笑,轻挽了杏花的手臂说道:“娘子是第一对我好的人。”

  我冷笑道:“你这就不肉麻了?”

  钱眼一翻白眼:“比那个一叫人家名字连气都喘不上来的人好多了!”

  谢审言一攥我的手,低声说:“你别理他。”

  大家笑得前仰后合。

  李伯进来对谢审言说道:“恭喜姑爷了!”谢审言对着李伯一礼,低声说道:“多谢李伯当初的照料。”李伯忙还礼,眼中似有泪光。大家都不出声了,我心中痛,但想到他能这么说出来了,就是不那么挂怀了吧。谢审言又看着大家说:“过去的事了,你们都不必再为我担忧了。”所有人都使劲点头。

  丽娘几步跑进来,大笑着说:“老爷说了,一个月后的喜事!”她一把抱住了我,一个劲地说:“太好了太好了!”说着竟流下泪来。她忙放了手,抹了脸,笑道:“早知道,我刚才就见见那谢御史,也说几句话。”

  钱眼笑道:“再多几句,那谢御史就被气疯了。”

  话语间,爹进了门,脸上一抹十分罕见的淡淡笑意。谢审言对着爹说:“谢谢……”丽娘说道:“岳父大人!”大家笑起来,谢审言低声说道:“岳父大人……”哥哥打断:“叫爹!”谢审言低头,大家嘿嘿笑,爹站到谢审言的面前,见谢审言不再说话,叹息了一声,方要开口,谢审言突然轻声说:“爹。”那声音微弱,像是一个小孩子。爹听了一闭眼,张开双臂把谢审言紧紧地抱在了怀里。大家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没人出声,只有哥哥似乎有点撅嘴。

  爹抱了谢审言一会儿,才放开了他,叹了口气说道:“审言,我儿……”谢审言低着头,低声又叫了一声:“爹。”丽娘抹脸,笑着说:“咱们快来说说婚礼的事吧!”爹轻碰了一下谢审言的胳膊,说道:“审言,你做主吧,我去后面了。”

  大家和爹告了别,都坐了下来。谢审言紧靠着我站在我身边。

  钱眼叹道:“我不能看他们,不然我算不了帐!”

  丽娘笑道:“不许吵架了!我们得干正事了。我知道怎么cāo办,可时间不够。冬儿的身子重了,我们……”

  我实在想和谢审言单处,就视而不见地说道:“我们回去了,你们忙吧!”说完我拉着谢审言就走,大家一片叫喊声:“嗨!审言,多少喜帖……”“小姐,嫁衣……”“嫁妆还没有……”

  我们毫不理会,手拉着手,走过近黄昏的庭院。微风柔和,花香弥漫。一口气走进我的房中,进了门,我立刻回身,两个人紧紧抱在了一起。我们深深地吻着对方,无论多少次,他的舌总有着那醉入我骨髓的甘甜,他的微凉唇总柔软得让我心碎。我紧紧地抱着他的后背,恍惚之间,觉得我们相溶相合成为一体……

  可也就是在这一瞬间,我感到了我回来后的第一缕忧伤,为什么?一定是因为谢御史的来临,让我想起了他曾经受过的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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