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换衣_爱莫能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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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换衣

  回到屋中,我神思狂乱,几乎要手足乱舞一番。/WwW、qb⑸.coМ//有杏花在屋里,我多少把持住了自己,可还是浑身没着落,坐也不是站也不是。杏花已经把简单的行李都收拾好了,坐在床沿看着我,嘻嘻地笑。

  这是种我从没有体会过的陌生情感。我以前的恋情,根本没有任何悬念和混乱。现在,我似乎变成了情感上的白痴,对我心中上下乱窜的甜蜜莫名其妙,束手无策。我怎么会这么高兴?不是要去帮助他吗?可知道他没有睡觉,见他等着我吃饭,感到他走在我身后送我回来,我怎么这么满足?

  是不是因为他原来一直遥不可及,现在他突然容我靠近,我喜出望外?是不是我对他其实早就怀着好奇和尊敬,只不过因为怕他的憎恨,我从没有正视过自己?现在他理我了,我被忽视的情感突然爆发,让我一步升天,欣喜若狂?

  我走到镜子前看自己,镜中的女子不能说是难看,可我突然又是一阵自惭:他不会喜欢我的样子的!可他为什么又愿意让我接近?

  杏花见我在镜前站着不动,笑着过来为我整装,像知道我在想什么似地说:“李伯说过了,小姐像是个不同的人。”我叹了下气。

  杏花还是笑,“小姐总是担心,谢公子可真的不是那么……”她停下,咬嘴唇。

  我微笑,“把钱眼的话都记在心里了?”

  杏花嘟囔着,“那个厚脸皮!”但她又正经地说:“小姐,真的。谢公子当初被打得血肉模糊都不出一声。他那时在小姐问他是不是求饶时,哪怕是点下头,也不会受那么多的苦。钱眼是对的,过去他都挺过来了,现在小姐对他那么好,不会伤到他的。”

  我听了心里紧缩了一下,叹道:“不是我伤他,是他自己的记忆会伤他。”

  杏花又说“小姐,我都忘了以前的小姐了,一想起来,总是想到现在小姐的神情。谢公子也不会总想起从前的。”我忽然有所悟,如果我能让我的形象代替他记忆中的那个人的样子,是不是总有一天,他想起过去就会想起我为他做的一切?所以我要大有作为,对他好,挥笔大肆渲染我的画面,力求完全掩盖以前小姐的罪行。

  想到此,我笑了,仔细看自己的装束,天气热了,我的胸部比较丰满(补偿了我前世平胸的缺憾),怎么穿男装都会露出痕迹。我今天穿了一件浅木sè的女装,里面只用了一层布的护胸。我左右扭身,想做出一些富于魅力的姿态,但都十分生硬可憎,双手总是没地方放,杏花在一旁哈哈笑得弯腰。我放弃了,终于明白身材和风韵真不是一回事。

  钱眼又在外面狼嚎,我们出门,钱眼伸手给我们提了褡裢。到门口,李伯和谢审言已经站在了几匹马旁边。看着谢审言的黑衣,我心里格外变扭,打定了主意,今天一定要让他换衣服。

  可生活中经常是这样,稍微有点份量的问题,大家就难以启齿。越重要的请求,越说不出口。先别说什么你爱不爱我之类的,我心里刚觉得我想让他换衣服,就马上胆怯不敢直接问他。他肯定不会点头,我该怎么办?想想,只好先斩后奏了。

  我戴上斗笠,问钱眼:“钱眼,你说是衣服管人呢还是人管衣服?”

  钱眼扭过脸,“知音,高兴糊涂了吧?当然是人管衣服。”

  我问:“怎么管法儿?”

  钱眼叱道:“只听说过人要换衣服,没听见过衣服要换人的。”他一停,哈哈大笑起来:“知音,你真没胆子。好!包在我身上!”

  钱眼一路打头,到了街上一家服装店铺,我们都涌了进去,谢审言静静地跟在最后。钱眼四边看看,叹道:“真买不起啊!”

  店家急忙过来:“这位客官,要买何等衣裳?”

  钱眼痛苦地说:“自然是最好的那套男衫。”

  店家喜笑颜开:“这就来……”

  我听见后面有声音,回头一看,谢审言转身走了出去。我赶快跟了出去。他走出店门,站在一边。我摘了斗笠,站在他的身边。他不高兴了,我可以感觉出来,忙轻声说:“我不想让你这大夏天的还穿黑sè的衣裳,太热,不舒服。我惹你不快了,对不起。”他沉默不动。

  万事开头难,钱眼已经动手了,我现在只要耍赖让谢审言接受就行,我接着说:“可是我看着你的黑衣服,心里就难受。吃不下饭,睡不着觉,越来越瘦,手脚无力,头晕脑胀,弄不好,命不长矣。”他微转了身子,看着我,我看着他微笑着,最后再来一下子:“我知道你恨不能让我早点死,再也不用看我的模样。我也想帮帮你,告诉你一个杀了我的捷径:今天你别换衣服,我看着你的黑衣服再难受几天,你就见不到我了。”他慢慢转回身去,不看我了,我轻声问:“你换不换?”他微点了下头。我低声笑起来。

  谢审言突然转身重新进了店,我赶快跟了进去,钱眼正热火朝天地和店家对一件做工十分讲究的海蓝sè男衫讨价还价,谢审言走到他们身边,钱眼抬头看他,谢审言抬手,指了一件粗布的白sè长单衫,钱眼看向我,我撇了撇嘴角。钱眼叹息说:“不要这件了,要那件。”店家大喊起来:“怎能如此?!这是最下等的粗衫,没几个银两。客官说要买件上等衣装!”钱眼转脸对着谢审言jiān笑起来:“谢公子既然能给自己挑衣服,那为我们知音挑一件行不行?”我们都安静下来,我的心开始跳,如果他转身离去,我再也不理他了!

  谢审言看了看,修长的手一指,是件浅粉sè的丝绸女装,裙摆飘逸,衣襟裙边都用颜sè相似的缎带扦了边,店家叹道:“此是我店中最好的女裙,价为纹银五十两……”钱眼大喊:“太贵太贵!……”

  我一笑走出了店门,谢审言也跟着我走了出来,其他人还在店中听钱眼打价。我笑着回头看着谢审言说:“你倒是厉害,这是谁让谁换衣服哪?”他在斗笠后面看着我,不动。我笑着说:“那件衣服真是很漂亮。”他还没动。我一咬嘴唇,不要脸吧:“可我这样的俗人穿上,会不会好看?”他看着我,点了下头。我看着他,心中滋润如chun,轻声说了句:“谢谢你。”他又微点了下头。

  杏花出来把我的丝绸衣服打到了行李里面,钱眼在里面大喊:“谢公子进来换衣!”谢审言真的移步进了门。再出来,他已穿上了那件粗布的白sè长衫。过去我不敢怎么看他,因为一见他的黑衣,我心里常觉抽搐。他换了衣服,我的心里舒畅了,眼睛也敢常时间流连在他身上。他的身材本来就十分挺拔,白sè的衣服让他更是有种潇洒玉立的感觉。

  人们都说我原来的那位十分英俊出彩,过去每见到一个长相好看点的,我总拿我的那位去比,说实话,还没见过比我那位更好看的人。可他虽然长得好,我与他相识二十年,从没有真正觉得他哪点让我心跳,从没有仔细看过他的手腕,他的身材……大概这就是所谓审美的视觉疲劳。

  我没把谢审言和我原来那位在相貌上比较过,说实话,我觉得他们没法比。谢审言有种相貌之上的东西,我无法描绘,让他即使遮去面容,不开口说话,也依然让我感到慌乱……

  我盯着他白衣的身影,看他慢慢地走到马前,解了缰绳,回身对着我,等我上马。恍惚间,我感到有些微微晕眩,这是不是就是人家说的被电着了?

  钱眼大声说了一句:“知音,该醒了!我们还得赶路呢!”李伯和杏花都笑了。我忙回身,手忙脚乱地爬上马鞍,又不自主地去看谢审言,他上了马,可没再看我。

  钱眼黏糊糊地对杏花说,“娘子,你与夫君我同行吧。李伯,你不跟我们走?”

  李伯笑着,“我在后面看着你们,心里也高兴。”

  钱眼大声笑:“李伯,你也学会说怪话了。”

  钱眼和杏花开路,我主动骑到了谢审言身边,冲他傻笑了下,谢审言趋动了马匹,我们一同骑在了钱眼他们马后。李伯一声叹息,跟上了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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