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九 惊吻_垮掉的一代名门后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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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九 惊吻

  医生的听诊器按在心脏处已经有一分钟了,庄湄不得不停下翻开相册的兴致,看向脸色忽明忽暗的医生。

  这位邓医生是吴洱善从小到大的御用医生,庄湄最后一次见他时,他好像还没有蓄胡子的习惯,下巴上总是剃得干干净净,而这次见,当年的白净小生已经变成了一个大胡子先生。

  “邓医生,您的胡子续了多久?”

  “三年多。抱歉,为了看上去专业,我得修饰一下我自己。”

  邓医生的笑容倒是丝毫未变,依旧和煦阳光。

  “那么,专业的邓医生,我的小夫人有什么小毛病吗?你的听诊器在她胸口停了一分钟……”斜躺在白色帆布椅上的吴洱善坐起来,语气不悦的看了一眼手表,“一分钟,三十二秒。你是在检查她发育好了没有吗?”

  邓医生连忙站起来,脸上的笑容顿时消失。

  庄湄拿胳膊肘蹭了一下满脸严肃的吴洱善,低声说:“你说什么呢……”

  吴笑着倒回椅子上,露出两排洁白牙齿,迎着近处翻滚的海浪,显得格外耀眼雀跃,她捂住被庄湄的胳膊轴“痛击”的地方,连连叹气道:“我的小太太天天拿胳膊肘蹭我,让我这也不准说,那也不准讲,怎么办呢~”

  邓医生倒不敢觉得吴刚才的话是开玩笑,他连忙拉开和庄湄的距离,毕恭毕敬的对吴说:“庄小姐是否做过心脏手术?”

  “没有。”吴替她回答道。“你只管告诉我,她是不是,心跳很……奇怪?”

  庄湄不解的看向吴,吴脸上仍旧笑着。

  邓医生点点头,“我建议,是否可以带庄小姐去医院?”

  “其他正常吗?”

  “初步诊断,其他一切正常。只有心跳,有点太缓慢了。”

  “……”吴看向庄湄,趁着她正出神时,将她抱起来,使劲的挠她痒痒,庄湄猝不及防的笑成一团,她想要挣开时,吴按着她的后颈,忽然吻住了她的唇。

  邓医生转过身去,回避片刻之后,再次转过身来,顺着吴眼神里的意思,拿听诊器再次摁到庄湄的心脏处,他脸色骤变……但仍旧紧抿着唇,听了下去。

  庄湄用力的喘息着,她也感觉到自己心跳在加剧,还来不及问始作俑者的罪过,吴就握住她的手,一边亲吻,一边说:“我的小天使,你慢慢呼吸,呼,吸,呼,吸~”

  邓医生收回听诊器,“庄小姐,在情绪激动时的心跳是常人最快心跳的1倍,最快的时候是2倍。她不可能没做过心脏手术,没有被植入人工心脏?这种心率会死人的,而且……这大概还不是情绪最激动的时候。这……这不可能。”

  “怎么不可能了。因为她爱我,被我亲吻,当然会异常,异常的激动。”吴握住庄湄的手,双眸中的担忧一瞬而逝,“今天就到这里了。邓医生。”

  邓医生上下打量了一下庄湄,他不得不感叹,这女孩长得太像他印象中的薄湄。

  “我让莫璃送你。”吴站起来,轻轻拍了一下邓医生的肩,小声嘱托道:“我不希望这些事情让我的父母知道。我希望你对我的父母说,她身体十分健康。”

  邓医生拉着吴洱善走到一旁的大遮阳伞下,“我会如实和您的父母说的,如果他们问起。您……是认真的吗?”

  吴笑了,她耸肩道:“非常认真。”

  “恕我直言,她横看竖看,也不像是一个成年……一个成人。”

  “你可别匡我,我们家族里,有人十五岁就结婚了。”

  “您是吴洱善呀,您的父母只有您一个女儿。”

  “所以更要相信我的选择。”吴挥别忧心忡忡的邓医生,端起一杯柠檬水,小跑着回到庄湄身边。

  “喝点水吧。我父母在路上,他们一会儿就要过来。”

  庄湄低下头,“我可以不见他们吗?”

  “我已经推了三天,我不能再推了。他们想见你。”

  庄湄深吸一口气,“洱善,这一切都太快了。我都来不及思考。为什么你不能……”

  “让幸福来得更凶猛一点。”吴洱善捂住庄湄的嘴巴,“我早就迫不及待。”

  “可是你的父母见到我……他们可能会觉得我是妖怪,会杀了我吧。”

  吴弯起嘴角,拥住她,小声在她耳边说:“没人可以杀你,我不会让那事情再发生第二次。你要活着,在我身边,开心快乐的活着。”

  庄湄靠在她的肩头,她看向起伏不定的海,如果不是因为她真的被杀过一次,她恐怕无法体会吴洱善这句话有多珍贵感人,两人依偎着,都没有说话。

  在这样静谧的气氛下,莫璃缓步走过来。

  “洱善小姐,老爷和夫人来了。是让他们过来,还是……”

  “不不,我不想吓着他们。我先过去,和他们说几句话,再领他们过来看她。你先别走开,在这里陪着她。”

  “不。”庄湄握住吴的手,“让莫管家陪你去,你父母一定很生气,你一个人,未必应付得来。”

  “……你开始关心我了?我怕我爸妈揍我吗?”

  “……我不想看到你和你父母吵架。”

  吴握住庄湄的手,“那你亲我一下,我就不和我父母吵架,我保证。”

  庄湄想了想,洱善的父母从前对她百般照顾,简直像是对待亲生女儿一样,她还真的不想要伤了二老的心。

  于是,她踮起脚尖,亲了一下吴的脸颊。

  吴立刻喜逐颜开,她笑着飞也似的转身而去,莫璃也匆匆的跟上去。

  这时间日光正好,庄湄面色凝重的坐在椅子上,她此刻就端坐在礁石之上。

  礁石之下,便是白花花的浪尖。

  前两天吴一时兴起,在离别墅不远处这一隅围了一圈篱笆,撑起几把伞,放上吊床、长桌和帆布椅子,说是午后闲暇了就在这里瞄一眼路过的军舰。

  又一波浪花上来了,浪尖又高又澎湃,庄湄估摸着只要从这礁石上跳下去,她这缩小一号的身体肯定就被这些浪给吞噬得无影无踪。

  谁也找不着她了。

  顺着这片海湾,她可以一直潜逃到很远的地方。

  这样想时,她鸦羽般的睫毛快速的眨了好几下,并且,深吸了一口气,她就这么鬼使神差,又异常坚定的站起来。

  跳下去。

  跳下去。

  跳下去。

  忽然,“嘭”得一声,一个悬在长桌边的小茶杯被海风吹到了地方,砸了个粉碎。

  这碎裂声,敲醒了庄湄,她呐呐得站在海边,还没等她意识到害怕,站在近处的几个黑衣保镖已经走过来,一左一右的牵住她的胳膊。

  “夫人,请注意安全。”

  庄湄后知后觉的耸肩道:“我只是走近一些看看。没事的。……谢谢。”

  保镖们面面相觑,他们可不觉得庄湄只是走近一些看看,这几天已经有过好几次这样类似的情形,只要吴不在庄湄的身边,她就像变了个人一样,总是有意将自己置入险地。

  说得难听点,她好像有点轻生似的,仿佛一点儿也不在意……接下来她和他们洱善小姐的这桩足以轰动整个京城的婚姻。

  不过这一点,就连保镖头儿也不敢将自己观察的结果和吴说,吴正在兴头上,对待庄湄简直含在嘴里怕化了,而他们也只是负责闷不吭声的保护好庄湄即可。

  故此,保镖头儿只是吩咐手下们要格外注意独处的庄湄,千万别生出一点差池。

  ————————————半步猜作品————————————————

  吴洱善一进门,迎接她的便是一脸阴冷的父母。

  “看呐,谁来了。”

  吴廪实望了一眼多日不见的爱女,语气不自觉的带上了半分埋怨。

  不过,这一眼看过去,吴父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五年来,他的宝贝女儿何时这样清清爽爽、志满意得的站在自己面前过?整个人头上就像是顶着一个光环。吴父转过身去,揉了一下眼睛,这就奇怪咧,这五年来:

  女儿要么就是喝得醉醺醺的,眼睛眯瞪着,耳朵耷拉着没什么精神的听着他训话;

  女儿要么就是咬着烟,一脸不乐意的伸手问他这个父亲要东西;

  女儿要么就是趴在桌子上玩游戏,无论他游说多少次,也不愿意去做点正经事;

  女儿要么就是彻夜不归,和一群狐朋狗友开各种他这个年纪根本早就有心无力的派对,隔天一定上报纸,过几天一定会出一堆问题让他这个可怜的老父亲去给她擦屁股!

  就因为实在不愿看见女儿这副垮样儿,他还将她送出了国,谁知道啊……吴父揉完眼睛之后,再次神色清明的转过头去,以一种打量敌人的目光来打量自己的爱女,他觉得自己不能被表象所迷惑。

  作为母亲,詹雁归表现得非常平静,知女莫若母,她开口问道:“你不是和我说,今生只爱薄湄一个人吗?非卿不娶吗?怎么现在,我是看了报纸,才知道我的宝贝女儿和一个不知名女子结婚了啊?”

  “妈,她不是不知名女子哦。”

  “不要跟我嬉皮笑脸!你这是又在玩什么把戏?你知不知道你那些叔叔伯伯一个个都急得要去午门啦,说我和你爸不仗义,你结婚这么大的事情,都没有事先通知,问我们喜帖都发到哪里去咧?”

  “我让报纸通知你们,难道不是一种很新潮的方法吗?我才不像其他人那样,没结婚之前出去约个会吃顿饭都要被报纸报道,还没结婚就被催结婚,从年头催到年尾,那样我会疯掉的。身为两位的女儿,我一直在尝试用新的方法让两位体验惊险刺激的人生。”

  看着吴洱善那恳切的样子,詹雁归几乎要头疼的说不出话来,她欲言又止的看向的自己的丈夫————

  “是够惊险刺激的。说说吧,这回你又要怎么收场。”吴父坐下来,握住妻子的手,“我和你妈妈都来了,人在哪里,你这次到底想怎么样,摊开了说吧?”

  “您让我回国来办得事情,我可是一件一件都办齐了,您没有不满意的地方吧?”

  吴父想了想,确实,这次让她办得所有公务,均是超标完成,除了和徐佳期闹了点绯闻出来,好像都算滴水不漏,没有坏了吴家生意上的信誉。

  “那您最起码先夸了我,再指摘我的错。”吴先是站起来,后又噗通一声跪在地毯上,握住父母的手,“可我有什么错呢,错在我没事先报备你们就结婚了?你们不是一直想看我成家立业吗?从前你们还说过,只要我肯成家,什么样的女人、男人,你们都让我随意选。”

  “洱善,这话妈妈是说过,可你也要知道,你的婚姻,不止关系你一个人。”

  “所以呢,母亲,难道你真的要我和叔叔伯伯介绍给我的名门闺秀在一块?或者顺了其他家族的意,从他们之中选一个豪门公子哥儿来做门面?”

  “这……”詹雁归叹了口气,“我和你爸爸,横竖就你一个乖囡囡,从小,事事都顺你的意思来,现在这年头,女女,男男,都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情,我和你爸爸,早就不在意这些。只是你浑浑噩噩过了这五年,你脑子早就进了不知道多少道死水,忽然这一下子,居然就敢和连我们都没摸清底细的人领了证,你叫我们怎么能不担心?你爸爸撂了几桩生意才抽了身,和我一道来这里。”

  “让爸妈担心,是做女儿的没尽到孝心。只可惜,我恐怕千言万语,也说不清。要是爸妈愿意听,我就细细的把事情的前因后果,都说出来。待你们听完了,我就让她进来,给你们看看。”

  吴父吴母点头,就这么听吴洱善道明原委。

  这边厢,吴父吴母听原委,那边厢,容兰芝正在听温禧汇报一周【家族内务】处理进度。

  温禧汇报的比往日要细致,正因为这细致,也让时间一再拉长。

  “这就是所有重要工作。您还有什么指示?”

  温禧看向靠在榻上的容兰芝,她正用蓝色的冰块袋敷着右脸。

  “唔,你做得相当好。”

  “谢谢。那么,今天的汇报到此结束。我这就……”

  “坐一会儿,说完了公事,我们来说一说私事。”

  温禧款款的坐下来,“您说。”

  “我要说什么来着,我得好好想想。”容兰芝一笑,右脸就疼,她尽量捂着冰袋让旁人看不见她右脸上那个鲜红的手印,被这样结实的打了一巴掌,传出去,她可以好几个月不用做人了。

  温禧目光沉静的盯着容兰芝手腕上的新牙印,她想起来寥寥几次来宅内过夜时,已经很久没听见从侧宅传来任何歌声,只能在夜尽天明的时候,听见一些啜泣和哀叫声。

  “你说我穿什么好呢?”容兰芝站起来,随手扔掉了冰袋,肿起来的右脸有很明显的抓伤和指印,但容兰芝却毫不在意的让小伤痕们放肆的暴露在温禧的注视下,她点了烟,轻轻的吸了一口,又重复了一遍,“你说我穿什么好呢?”

  温禧摇摇头,“我不知道您是什么意思。……”

  “你肯定知道的。你的挚友,吴洱善的婚讯,已经传遍大街小巷。你最近出去应酬,恐怕听到的都是这件事吧?”

  “哦。我没怎么注意,如果她真的要结婚,肯定会发喜帖给我。”

  容兰芝看了一眼明显消瘦了不少的温禧,她深陷的双眼披上了一层难以言喻的阴影。

  “那你说,在她的婚礼上,我穿什么好呢。这个问题我真是,怎么想都想不出来。”

  “…………”温禧不再说话,她认真的盯着容兰芝惬意的双眼。

  “温家养了薄湄五年,现在她卧薪尝胆后,要鱼跃龙门啦?你说她再次飞上枝头,究竟会成为凤凰,还是会成为一个蝉呢?这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温禧抿了抿唇,“她的事情,以后与我无关。”

  “但她们的婚礼,你一定要参加。”

  “不,我想她们婚礼的时候,我有一堆事情等着我去处理。你和哥哥还有妹妹,一起去就已经足够了。”

  容兰芝吐了一口烟,她转过身去,“你是如此厌恶京城的婚宴和任何聚会,你这样下去可不行啊,我,包括温家的所有人,都不希望你给北方那边的人一种……我们南方佬很傲慢的感觉。哦,尽管我们确实很不屑他们。”

  “我还有事,下次再陪你闲聊。”

  “你会去参加她们的婚礼吧?”容兰芝再次问道。

  “…………”温禧没有回答她,拎着黑色的公文包,推开门就出去了。

  穿过回廊,穿过花园,要出正门的时候,温禧的手机响了,恰是詹半壁的来电。

  “温禧,是我。你现在方便接电话么。”

  “有。”

  “你听说了吗?洱善要和一个……我也不知道她从哪里找来的女人结婚。”

  “听说了。你还没见那个女人吗?你该见见她。”

  “碰见过1次,最近太忙。……为什么你说我该见见她?”

  “……因为她,长得很像薄湄。我见到她时,非常惊讶。我想你也会惊讶的。”

  那头顿了一下,紧接着,詹半壁压低声音道:“洱善这样做太冒险了,那不是像,那根本……是一模一样。她这样做,太危险。”

  “你可以找个时间跟她讲。”

  “她不听我的话,她一头扎进去了。”

  温禧也顿了一下,她想了想,反问道:“半壁,对着那样一张一模一样的脸,谁不愿意一头扎进去呢?…………也许,你也会一头扎进去的。哈哈。”

  “你还有心情开玩笑?现在事情还来得及。”詹半壁叹了一口气,“看来,你的心情和我的心情并不一样。”

  “应该要一样吗?”

  “那是一个和薄湄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啊,而她现在真的要和洱善结婚了,难道……你……”

  “据我所知,洱善下飞机的第一件事就是去登记注册结婚,所以她们已经结婚了。半壁,你也许……也该想一想,去参加婚礼时,该穿什么。”

  温禧就这样心平气和的挂了电话,詹半壁放下手机,她此刻就坐在别墅的院子里,遥望着悬崖上吴洱善白色的家,她的女管家莫诗给她倒了一杯红茶。

  “刚刚吴老爷和吴夫人好像是来了。”

  “我知道……我知道他们来了。”

  “您想要邀请他们过来做客吗?”

  詹半壁摇头,“我待会儿要坐飞机去趟外省开会,后天才能回来。……她们,还好吗?”

  “您是指?”

  “……没什么。”詹半壁又点点头,她回卧室换上风衣,出门前对莫诗说:“你知道的,洱善是我从小到大最好的朋友,她的婚事我也非常关心,如果可以,帮我照看点她们。”

  “……是。”

  詹半壁坐上了车,她从车窗里望着悬崖上那泛着白光的房子,车子渐行渐远,那点白光也逐渐消逝……她在这最终泯灭的白光里,惊醒般的想起了那位年少时她喜欢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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