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推舟_垮掉的一代名门后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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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4章 推舟

  “噗通!”一声。

  薄湄钻到了深蓝色的泳池,刚换过的牡丹泉还有一股迷人的香味,薄湄游了两下就放松四肢,让自己缓缓的沉入池底,她拥抱着这汪刚刚从山上引下来的泉水,她也能感觉到泉水也正拥抱着她。

  很快,她就全然放松下来,纤细的小腿一蹬,她整个人转过来,仍旧沉在池底。薄湄的双眼睁开着,阳光穿过泛起波纹的水面,落在她憋气的脸上,她的表情哀穆,詹半壁放下手中的文件,从二楼看下去——只看到薄湄如同将要沉睡在汪洋大海的中的小美人鱼,乌发绵延如摇曳生姿的海藻,胸pu圣洁如饱藏秘密的珍贝,双腿玲珑似缠绵袖长的两尾白鳝,玉足恰似长在小龙王头上的两只茸角。

  薄湄像是长在了水里似的,一动也不动,刚才还睁着眼睛,现在就闭上了。

  这样沉醉着,又像是睡着了,也像是……

  詹半壁不放心,随手从窗边的花瓶里折了一支蓝色小绣球花,精准的抛进了泳池里。

  花朵骤然坠落,惊扰了水底的薄湄。

  薄湄立刻睁开眼睛,从水下游到水面上,她望着詹,詹笑着摇头说:“没事儿,你接着游。……游两圈给我看看。”

  笑着沉入水底,从左边游到右边,再从右边游到左边,她越游越快,詹又怕她累着,喊话道:“别游了,歇一会儿。”

  薄湄点点头,她一转身,再次沉入水底,又一动不动了。

  詹摘下眼镜,揉了揉看花了的双眼,她离开了窗边,继续批文件去了。

  午后的薄宅静极了,夏日蝉鸣也歇了,薄湄沉了一会儿,就出了泳池,她拖着湿漉漉的身子从一楼走到二楼,径自去了詹半壁的书房。

  詹抬起头来就看见了一道晃眼的白光站在八宝阁书架后面,她深吸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了紧张又泰然的神情。

  詹半壁目光爱宠的看向那团白光。

  薄湄躲在书架后,猫着身子露出半张脸来,她头发上的牡丹泉尚在滚落。

  一滴。

  两滴。

  圆滚滚的水珠落在地毯上,悄无声息。

  “……谁在那儿?”詹轻声问。她怕惊扰薄湄。

  “一只迷路的小羊羔。”

  薄湄眨了眨眼睛,她用手指在书架上敲击了两下,敲击声一会儿快一会儿慢,像是要引诱詹半壁过来,也像是在犹豫着要不要走过去,詹放下了手中的钢笔,她的目光落在了薄湄的腿上。

  “可怜的小羊羔。”詹放下批阅文件的钢笔,又从笔筒里拿出另外一根钢笔,她抽出一张白纸来,一个线条一个线条的勾勒着站在不远不近处的白光。

  “为什么不陪我游一会儿?”

  “明天就是为期三天围猎会,在那之前我要把很多事情处理掉。”

  “你总这么忙吗?”

  “是的。”

  “为什么不找点事情给我做做?每个人都很忙碌,除了我。”

  詹半壁笑了,“我的小薄湄,我不需要你做任何事,你只要在我身边就好。”

  “哦。”薄湄百无聊赖的从书架后走出来,她趴在詹对面的皮椅上,两只湿漉漉的眼睛就这样望着詹,詹又笑了,她轻声的命令道:“你不能弄得到处都是水。”

  薄湄点点头,她向左歪歪头,向右歪歪头,那白净的小脸蛋左擦擦右擦擦,她眉头上的水,鼻尖上的水,鬓角上的水,全都蹭到了皮椅上,水滴儿涓涓而下,变成几道再明显不过的水线,它们蓄积在椅子中央就成了小水洼,她的眼神像是个不知世事的小猫,拿不食人间烟火的眼神一瞬也不瞬的睨着詹半壁。

  詹放下钢笔,双手交叉,“不准爬上桌子……”

  她话落音,薄湄就泄气的挂在椅背上,詹望见她玉色的背脊上还沾了几瓣蓝色绣球花,詹再次深吸一口气,好像薄湄身上有看不见的漩涡,她再多看几眼就要坠入其中,她放下钢笔,将刚绘好的小素描卷起来扔到一旁,脚下一用力,椅子一滑动,詹的座椅滑到了距离桌子半寸的地方。

  薄湄抬起头,瞪了一眼詹半壁。

  詹半壁笑了,她不说话,只是打手势让她别再弄坏书房的任何东西。

  薄湄更不高兴了,她挂在椅背上来回晃动,并发出冷哼声,浑身上下都在不满着,那皮椅被她摩得“唧唧”作响。

  詹摊开双手道:“你要什么?”

  薄湄抬起头来,望着詹的眼睛,詹也双目平静的望着她,这样长久的对视里,詹的眼神渐渐温热起来,她缓慢的眨了一下眼睛,薄湄一直看到她咽了一下口水,她才迈开腿来,从椅子上爬到了桌上。

  薄湄爬得缓慢而具有攻击性,她好像真的成了一头刚从水里出来的小怪兽,四肢着地,媚眼若勾魂的诡丝,又若是幼兽正要捕食的瞳,她就这样趴在桌上,詹半壁望着自己摊开的文件夹上,几份非常重要的文件被一滴一滴水给渗透了,就连印章也开始泛糊。

  “我告诉过你,不要爬上桌子。”

  “你说过吗?我没听见。”薄湄摇摇头,她坐起来,故意将屁股坐到文件上,还用力碾了碾,原本就已经打湿的文件,这下子彻底被弄得稀巴烂,薄湄置若罔闻捏着手中的蓝色绣球花,她拽下一小撮花瓣,直接扔到了詹的脸上,詹捏住那些花瓣,捏在手中转动。

  见詹半壁不为所动,薄湄又再次摘了花瓣扔过去!

  詹接住花瓣,笑着说:“你想要什么?”

  “你知道我要什么。”

  “不,我不知道。我要你告诉我。”

  “不,你知道。我不要告诉你。你知道。”

  詹又笑,她说:“你坐烂得这些,只是今天我要处理的所有文件的一小部分,我还有一整柜的文件。”

  “你的文件柜在哪儿?”

  詹放下手中的花,椅子一滑,她重新回到桌边。

  “不要踩我的衣服。”

  薄湄坐在桌上,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她噘着嘴,眼波儿一横,伸出双腿来,拿脚尖儿就这么踩詹的衬衫,她踩踏的飞快,看着挺疼,其实她也没用力,不过就是拿詹的衬衫用力的擦脚,她踩着踩着,就把詹的肩章给踩掉了。

  詹半壁叹了一口气,她握住她的腿腕,“别生气了。我会让你去的。”

  “真的?”

  “真的。”詹半壁轻轻啄了两下薄湄的脚背,“你去穿好衣服,晚一点薄洄回来接你,今晚我们要暂时分开,明天你和你弟弟一起入场。邀请函在薄洄那里。”

  “为什么?我不能和你一起进场吗?”

  “进去以后,我会一直陪着你,你不用紧张。”

  “我不紧张。我当然不紧张。”薄湄欣喜的从桌上下来,她正要坐到詹半壁腿上,詹就立刻坐起来,她的气息不再像刚才那样平静,她扣住薄湄的后脑勺,深深的吻了她一下。

  两人分开时,詹从后抱住薄湄,将她一路推至主卧中,就在薄湄以为她要做什么的时候,詹“嘭”得一声关上了门,薄湄刚转动门把,詹就在门外锁上了门。

  “薄湄,你休息一会儿,我真的有很多事要处理。”

  “开门吧,斑比,我保证我不吵你了,好吗?”

  詹半壁靠在门边,她低下头去,笑着说:“不,我不要听你的保证,我要你好好在房间里休息。我……今晚并不想和你分开,但是明天你要和你弟弟一起入场。我今晚会非常想念你。你会想念我吗?”

  ”你会想念我吗,薄湄。”詹半壁笑着抚了一下门,她想,里头的薄肯定是生气了。

  薄湄的背靠在门上,她没有回答,而是顺着门滑坐在了地上,她的双手交握在一起,直到门外的詹半壁离开,她都没有张嘴说一个字。

  等到脚步声渐行渐远,薄湄才从地上坐起来,她在主卧最下面的那个抽屉里找到了以前她、母亲、父亲和弟弟的合照,她的手顺着父亲的脸颊抚至母亲的脸颊,渐渐的,薄湄原本迷蒙的眼神变得清明冰冷,她不知道詹半壁是用怎样的手段争取到让她也能有幸参加围猎会,就在昨晚她们睡前聊天时,她还是拿不准的。

  一年一度的围猎会,是现任詹总、理最喜欢的狩猎游戏,也是传承了北方游牧民族百年来得传统,能列席围猎会的都是幻京最核心的那些人,薄湄很清楚去这样的场合,她将会见识到什么。

  她会看见当初杀死她父亲的所有人,一个不落的和他们打招呼;

  她会看见许许多多的老同学老校友,尽管很多她也许都不记得,但薄湄相信所有人都记得她,因为回幻京的这些日子,她已经听见很多关于自己“生前”捏造的言论;

  她还会看见那些倒戈的亲戚们,那些在她父亲最危难之时还在他背后放冷箭插刀的叔伯,他们这些年应当尝尽了一损俱损的滋味……

  薄湄裹上毯子,她站在窗边,拿起望远镜看向远方,这几天,一直会有牧羊人将羊群从一个山头赶向另外一个山头,她能隐隐看到一些不常出现在山林中的鹿,野猪,牛在山谷中成群的出现,这些被豢养或者野生的猎物都在被看不见的号角往猎场那边赶。

  等待它们的命运,只有一个。

  薄湄放下望远镜——等待她的命运,也只有一个。

  ——————————半步猜作品——————————

  月光还没从桂树叶上离开。

  空气中还弥漫着夏日清晨特有的草木混合着百花的香味,幻京的早晨不似南方,在庭中走两步还有些泛冷,温禧知道自己起得太早了,可她就是睡不着,走了半段,她看到容兰芝侧卧在藤榻上,手上夹着半根烟,地上全是烟蒂。

  “妈,你这么早就醒了?”温禧问了一句,容兰芝侧过头来看她,温禧吓了一跳,容兰芝脸上全是泪痕,纵使眼泪干了,一道道痕迹还是很明显。

  “很多年前的夏天,也是这样的早晨,我一夜没睡,我发现我居然爱上了一个有夫之妇。那就是我命运的开始。”容兰芝笑了笑,温禧这才发现远处滚落了两三支酒瓶,还有几封书函式的加密文件也落在一颗月季上。

  “………………”

  “你醒得这么早。是不是也遇见了自己的命运?女人的第六感向来很准的,你预感到什么了吗?”

  温禧笑着紧了紧披风,她摇头道:“我母亲自杀那一年。就是我命运的开始。”

  容兰芝不可置否的熄灭了烟头,她踉跄着站起来,拍了一下温禧的肩头,“小欢喜,你真是一点也不可爱。”

  “妈,我不想参加围猎会。我这样大着肚子去,也只能干看着,不能上场。”

  “难道你不想看看薄湄会给你打几只小松鼠吗?”

  “妈。信不信由你。我一点儿也不想和她扯上任何关系。我和她完了。我们完了。我不希望她重新进入我的生活中,搅得我的生活一团糟,让她去搅乱别人的生活吧。”

  容兰芝哈哈大笑,她双手掐腰道:“你必须去参加围猎会,把你刚才对我讲的话,一个字不落的对薄湄讲。也许你不期待她的反应,我可是很期待呢。”

  容兰芝套上外套,仿佛真的被温禧的话给逗乐了,她耸耸肩道:“薄湄很像她父亲,脚踩三只船的功夫非常好,我建议你尽量不要惹怒她。不要一见面就挑她不乐意听得话说,我看这情形,你避不开她的。当然,我会替你挡着点。”

  “我已经让玉梁来京城了,他一会儿就到。”

  容兰芝的眼神黯下去,她点头道:“看来我得嘱咐下面的人注意一下这位准‘姑爷’的人身安全了。同时我还要注意你,说不定忽然被薄湄掳走,不见了踪影……”

  “让您费心了。”温禧抿着唇,她面色尴尬的看向门口,两人又说了一会儿话,孔玉梁就到了宅内。

  “你怎么亲自来接了?”孔玉梁还是那个温润如玉的孔玉梁,两人时隔这么长时间再见面,他和温禧丝毫不见生分,反倒是“小别胜新婚”似的一见面就有千山万水要聊,容兰芝委实不喜欢孔玉梁,只略打了个招呼就不动声色的走了。

  温禧见她一夜未睡暗思郑潋荷垂泪,心中多少有些触动,可是见她脚下生风的模样又觉得她丝毫不用她可怜,郑潋荷在世时被囚在她掌心里,每分每秒都是她的,旁人一个指甲盖也分不去,纵然残忍,却也快意,尤其是郑潋荷顺从于她之时,想必她肯定有过一段不为人知的舒心日子。

  孔玉梁握住温禧的手,“有点凉。我们进屋里坐吧。我叫你不用起床的。怀孕最是辛苦。”

  两人进了温禧的房间,孔玉梁坐在椅子上,被温禧看得颇有些不自在,他耷拉着耳朵,小心翼翼的说:“你不用担心,我们的婚约仍有效。只要你愿意,等你在北方的事情一结束,我们回南方就结婚。”

  “你不介意我肚子里的孩子?”

  “只要你还肯让我做你丈夫,我没有不同意的。”孔玉梁等这场婚姻等得太久,他爱温禧,愿意为她付出一切,在他眼里,温禧也不讨厌他,有时候他隐约觉得温禧心里好像有那么个模棱两可的人,有时候他会觉得自己毫无机会,但更多时候,他觉得只有他能给温禧属于一个正常家庭该有的平淡的幸福。

  温禧怀孕的消息经由幻京传至南方那天,孔玉梁惴惴不安了一天,他以为温禧可能要宣布与别的什么人订婚了,可一天天过去,他家里的亲戚朋友,都开始催促他早点举行婚礼,所有人都默认那肚子里的孩子是他的,这种感觉很微妙,他并不像普通男人那样觉得是奇耻大辱,相反的,他认为这是上天给他制造的机会。

  当温禧终于再次联络他时,孔玉梁心里就差不多可以确定,那个让温禧怀孕的人,并不可能和温禧结婚,从温禧的口吻中,他觉得温禧可能已经死心。

  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孔玉梁觉得只要再向前一步,他就可以走进温禧的心里去。

  孔玉梁的温顺,在这时候的温禧心里,十分受用,她见他这样低眉顺眼,反倒觉得有些委屈他,她握住孔玉梁的手。

  “我在这里的事情,已经处理的差不多了。等回到南方,我们就结婚。”

  孔玉梁激动的不知道说什么好,要知道他求婚已经求了许多次,每次他都阵亡,到现在,他几乎都失去希望时,反倒是哀兵必胜了。

  “好。好。好。都听你的。我来得时候,我父母已经着手准备了。”孔玉梁就这样望着温禧,他没说几句完整的话,眼泪就落下来了。

  温禧见他落泪,心中的愁绪也被泡开了,她将来就要嫁给这位好好先生了吗?她在心里这样问自己,一时间,温禧其实也分不清自己是在躲避什么,还是真的决定了什么。

  她只想着。

  她必须要这样做。

  只要咬咬牙这么做了,接下来的一切都会上正轨。

  孔玉梁这门婚事,是她母亲自小给她定下来的,她很小就和孔玉梁认识,她母亲师从孔玉梁的爷爷,与孔父是同门师兄妹,两人就定了娃娃亲,她父亲不喜欢孔家的人,后来这娃娃亲就淡了下来。

  大部分时候,温禧看到孔玉梁那些迂腐而古板的一根筋做派,都会想起自己的母亲,现在这世上,已经没人可以和她聊她母亲生前的事情了,只有孔玉梁还记着很多事,三年前他还特意写了一本书来记录她母亲的生平。

  孔玉梁对她也向来有一棵树上吊死的决心,城中传出他的绯闻来,他都会第一时间负荆请罪,从不拖泥带水,和旁人不清不楚。

  孔玉梁不仅文采斐然,他的厨艺也非常好,温禧还知道他连家务也管得不赖,他母亲缠绵病榻后,孔家的许多家事都是他料理的。

  温禧并没有察觉她正在将孔玉梁和谁放在一起对比,等她比着比着,觉得孔玉梁无一处不好时,才惊觉自己是在拿他和薄湄比!他是比赢了,可是温禧却觉得心里空落落的,顿时觉得这么个比法荒唐可笑。

  孔玉梁见她低头浅笑,就连忙擦干自己的眼泪,说:“我是太高兴了。不是哭。是喜极而泣。”

  “别哭了。”温禧摸了一下他的脸,孔玉梁的心在这一瞬间就融化了,他握住温禧的手,“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

  “我让你来京城,就是想让你陪我一起去围猎会,正好趁此机会,公开我们的关系。”温禧说完,孔玉梁就猛点头,再也没有比围猎会更好的场合了,这等于是昭告天下他将是温禧的男人了!

  “玉梁,接下来这番话我希望你能认真听。”温禧打断了喜不自禁的孔玉梁,孔点点头,他殷切的看着温禧,“你说,我什么都答应你。”

  “我知道这很难。可是我怀胎这么久,即便一开始我真的不喜欢肚子里的孩子,到现在,这么长时间了,我已经喜欢上了这个孩子。”

  “小欢喜,你不要说了。我会待这个孩子如亲生的,我向你发誓会悉心照料,直到他长大成人。我……”孔玉梁握住温禧的手,他半跪在地上,“我会让所有人明白,可能会冒犯到你……让所有人明白,其实我们……我们……早有夫妻之实,这孩子就是我们的。我不会让流言蜚语中伤你,这孩子有父亲,也有母亲,可以姓温,也可以姓孔,我们会一起看着他长大的。”

  温禧缓慢的点了一下头,实际上大部分南方人都认为她肚子里这位是孔玉梁的孩子,所有人都默认了。

  ——————————半步猜作品——————————

  终于摆脱药物钳制的温俪这天也起得很早,一直照顾她的詹铮铮已经回詹家了,她睁开眼睛没看见她,到底心里觉得很不舍,她到了庭院中,就看到孔玉梁半跪在地上,正和温禧说着什么,也许他们在计划将来的事情吧。温俪向来默认了孔玉梁会是自己的姐夫,她走过去,喊了声,“姐夫,你来了。”

  孔脸一红,不好意思的站起来,“是啊。听说你来了水土不服,给你带了两贴药。”孔又看向温禧,“我来之前去看过哥哥,他仍旧躺着,情况比前段时间好,也许就快醒过来了。”

  温禧点点头。

  三人用完早餐后就准备去皇家猎场了,容兰芝已经先一步走了,她这次又玩新鲜,没有坐车,而是骑着一匹白马就朝猎场奔去。

  路上全是夏运会的横幅标语,幻京是本次马拉松的终点站,路上稀稀落落的,好像已经有选手进城了,温禧掀开车帘就能看到有的选手长途跋涉后已经支撑不住倒在路边,也有还在奔跑的,脸色苍白如纸……

  他们的车开得并不顺,出了一个四岔路口就被堵住了,等了许久,道路才勉强通畅起来,他们一直朝前开,孔玉梁提醒司机开慢一点,温禧也让司机开慢一点,从温俪的角度看过去————姐姐好像在犹豫什么,她眉头越锁越重。

  “姐,你哪里不舒服吗?”

  温禧摇摇头,微微弯起嘴角道:“没有。很好。”

  车窗外又路过几个气喘吁吁的马拉松选手,他们中的不少人都摇摇欲坠,温禧不得不佩服他们在临近终点的时候还在坚持,换做是她,如果要坚持这样难看,她宁愿漂亮的放手。

  孔玉梁也担忧的看着她,温禧看了他一眼,她向后靠过去,闭上眼睛道:“司机,开快点,我们得马上到猎场,开始这一切。”

  车儿一路疾驰,车开快了,反而畅通无阻起来,温禧只略打了个小盹,车已经到了猎场外,排队进场的人都在进行安检。

  孔玉梁先下车来,给温禧温俪开车门,他伸出手去,温禧就搭着他的手走下来,她今天穿了件并不显眼的黑色晚礼服,当她挽着孔玉梁的手臂进场时,已经有不少人朝她投来祝福的眼光。

  瞧啊,全天下都默认了她将和孔玉梁结成连理,她只要顺水推舟就可以了。

  他们看上去也着实登对,温禧娇艳如刚吐蕊的芍药,孔玉梁巍峨如终年沉静的远山,两人连相视一笑都满含默契。

  过完安检,两人沿着鲜花门走到签到板,温禧没有动笔,孔玉梁代劳将两人的名字写上,温禧一进来就意外的看到了薄湄和薄洄的名字已经签在上面,她又看了一会儿,詹半壁、吴洱善的名字就混在其中,詹的名字和她的弟弟妹妹写在一处,吴的名字紧紧挨着薄湄的名字,容兰芝的名字倒是没看见。

  原来,他们来的已经算晚了。

  温禧看向落地玻璃窗里来来回回移动的人影,她深吸了一口气,孔玉梁轻轻抚了一下她的肩膀,问:“是不是晚礼服太紧,我车上还备了另外一套,你要是不舒服,就跟我讲。”

  温禧仰头看去,今天天气很好。

  “人太多,我还没进去就觉得热,你去车里把我的檀香扇子取来。”

  “好,我这就去。温俪,你小心照看着点你姐姐。”

  温俪点点头,温禧就这样和温俪入了场。

  场内热闹极了,不时能听见喝彩声。

  弧形的象牙白围栏旁边已经站满了人,场中正在斗牛,红绸翻转,牛儿上蹿下跳……温禧一进去就看见了薄湄,她穿着露肩晚礼服,蕾丝裙边旖旎多姿,她正在和别人说话,詹半壁正站在她身旁,两人远远看过去,很像是新婚燕尔,一颦一笑都在一个频率。

  吴洱善趴在不远处的栏杆上,眼神幽怨的朝她们俩看。

  已经有一圈人围住薄湄了,他们全神贯注的听着薄湄说话,这画面好像回到了从前,温禧有一瞬间为那个逆光站着的薄湄感到心疼,又有一瞬间为那个如过去一样谈天说地的薄湄而感到心折。

  再没人别她更清楚薄湄这五年来经历过什么了,温禧见过她自杀,也见过她颓废至极,更见过她消沉如行尸走肉,她见过她最没有生气的样子,也见过她最狼狈最可悲的样子……现在的薄湄站在那里,她没有丝毫异常的站在那里。

  温禧望着薄湄光洁如初的背影,她向来很喜欢薄湄的背,从脊椎到后颈这一块优美如天鹅,温禧曾经在这片美背刺上了温家的图腾,如今早已荡然无存。

  她没想到薄湄能来,理论上以她敏、感的身份,今天这场合容不下她,可她身旁站着詹半壁,就好像她的到来就顺理成章了一样。

  果然,温禧就这样明白了,詹半壁能给薄湄的,她永远也给不了薄湄。

  ——薄湄弯起嘴角,围在她身边的这群人都在饶有兴致的听她这五年来的经历,他们都在听高高挂起故事,只有薄湄知道那曾是她坠入谷底的真实人生。

  薄湄抿了一口酒,薄洄看了她一眼,目光侧了侧,指向她的身后。

  薄湄转过身去,刚才还挂在脸上的笑意就如风卷残云般的消退了,温禧觉得在看到她的一瞬,薄湄好像是松了一口气,又好像是提了一口气,她的目光变得专注而坚定,她笃定得看着她。

  在温禧还没搞明白她为什么要这样看着她时,薄湄已经朝她走过来了。

  她的每一步都无比沉稳,又隐隐散发着醉人心田的掠、夺感,薄湄的脸上没有一丝笑容,她就这样盯着她的眸子,容不得温禧有一分一秒的闪避,她的眼神里好像有一千根针,每一根针都牢牢的将她钉在原地。

  “上午好,温小姐。很高兴再次见到你。”薄湄的手伸向温禧,温禧握上去的时候,才惊觉她的手微微发颤,温禧一时间百感交集,薄湄就是薄湄啊,她该穿成这样,她该有这样的眼神,她也该有这样的气度和派头,这才是薄湄啊。

  温禧也忍不住指尖发颤,两人短暂的握手之后立刻就退回了安全距离,温禧望着薄湄,薄湄也望着温禧。

  “我也很高兴再、次见到你。”温禧强调了再次这两个字,她的眸子里满含她自己都未察觉的欣喜,“薄湄。”

  “我不在的这五年里,你过得好吗?”

  温禧屏住呼吸,她害怕一些话脱口而出,然而也由不得她,“我……我还是老样子,我……时常会想起你。我知道你没有死,总有一天,你会站起来,我会再次见到你。”

  “我也……分外,想念你。”

  温禧转过身去,拿了一杯果汁,她背过身去的样子那样倔强,好像她并不想和眼前这个真正的薄湄多说一句话,她更不想让任何人看到她泛红的眼眶。

  雪茄的香味,人们脸上的笑脸,杯盏里摇晃的酒液,悬挂在高处的晶莹吊灯,远处的草垛和穿着燕尾服的牧马人,来来回回瞎跑乱钻桌底的孩子,挂在果盘上的一串流泪的葡萄,卧在三文鱼旁边静默不语的两排樱桃,刚开的香槟正在不停向外涌出泛黄的汁水……吴洱善在朝这边走过来,温禧不知道詹半壁正在以什么样的目光看着她和薄湄……

  “我有点不舒服,抱歉。”温禧欠了欠身要离开,薄湄跟上去问:“是不是这里太热了,里间放了冰块,你可能会舒服一点。我扶你过去坐坐。”

  “你离我姐姐远一点。”温俪实在看不过去薄湄“咄咄逼人”的紧跟着温禧,“我姐夫马上就要过来了。请你注意一点你的言行。”

  “上次的事情,我很抱歉,温俪。”

  温俪摇摇头,她并不想接受薄湄的道歉,当薄湄想要伸手过来揉揉她的头时,她差点就炸毛了,幸好这时候孔玉梁来了。

  “扇子掉在座位的夹缝里,我找了一圈终于找到了。”孔玉梁笑着打开扇子,给温禧扇了扇,薄湄的眼神在温禧和孔玉梁之间来回的转,她大惑不解的看着温禧道:“他怎么会在这里?”

  “他是我未婚夫,为什么他不能再这里?”

  “他在这里做什么。”

  “陪我啊。”

  薄湄危险的眯起眼睛,重复了两遍道:“陪你?陪你。”

  “是的,陪我,呵护我,照顾我。他做得很好。”温禧挽住孔玉梁的胳膊,孔玉梁脸再次脸一红,同时他又觉得眼前这位美丽的小姐和自己的未婚妻之间气氛有点诡异,他打圆场道:“你好,我是孔玉梁。请问您是?”

  “我没兴趣知道你是谁,真的,一点兴趣也没有。我感兴趣的是,你身边这位,和她肚子里那位,是你的谁?”

  “她是我的未婚妻温禧,她肚子里那位当然是我们的孩子。”孔玉梁说完,就与温禧四目相对,温禧点点头。

  “好,很好。”薄湄也点点头。

  孔玉梁再去看这位美丽小姐的眼神就差点吓了一大跳,难道他说错什么话了吗?他觉得她可能误会了他,就强调道:“我们回南方就会立刻结婚。谢谢你的祝福。我会好好照顾她的。”

  “祝福?我没有一句祝福给你,孔先生。一句都没有。”薄湄盯着温禧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你在玩我,你要玩死我,是吗?”

  温禧笑着摇摇头,“我肚子里的孩子,确实是玉梁的。”

  “我再给你一次机会,把刚才的话重复一遍。”薄湄握住温禧的手,就这样将她拉到自己怀里,孔玉梁嘟囔道:“哎你是谁啊,你小心点。”

  “没事。她是……我的一个朋友,我们五年没见面了。”温禧的手被攥得生疼,她深吸一口气,凑到薄湄耳边说:“我和玉梁已经五年了,你以为我们不上床吗?我早就和你说过了,我和你不一样,我不是同、性、恋。在我去占木河找你之前,我就已经怀孕了。我现在肚子里的这个,是玉梁和我的孩子。和你无关。”

  “正如你弟弟薄洄猜测的那样,我是耍你的。”

  薄湄立刻气得心跳的飞快,她怔然的松开温禧。

  “你真是太自负了,你以为我真的会留下你的孩子吗?”温禧揉了揉手腕,“薄湄,我和你完了。彻彻底底的,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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