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_盲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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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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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每次接客之后,如绣总会有一段不短的休息时间,妈妈让其他人不许打扰她。有日我打了水进来,她似乎是在呓语,很是急切的语气。我犹豫了下,轻轻挪了一步,她立刻就转醒,唤了我一声。

  如绣很浅眠,所以总要安神助眠的东西,可那些熏香,汤药也不尽有用。我想了想,犹犹豫豫试着给她捏肩揉头,或许可以放松些。以前飞白扭了脚,或是有什么不舒服的,总叫我给她揉揉。揉着揉着,她却突然按住我的手,我以为是自己用的力气不对,弄痛了她,于是惶恐停下。

  “别担心,并没有弄疼我。”她拍拍我的手,温温淡淡地道,“多谢你照顾。倒是你,天天忙里忙外,吃了药感觉好些了没呢?”

  我心头一跳,听她口气里也没有什么不愉快的地方,于是小心翼翼地问,“我好多了,也没有什么不习惯的——姐姐这是要赶我接客了?”

  如绣嗔怪,“这就是你多心。要了你,就没道理再让你进火坑。当时不那样说,姆妈怎么会答应?”她捧起我的脸,手指细腻,像丝绸拂在脸上的感觉。“以后——不过是走一步看一步罢了。”她的话里带了些怨意,也不知是对我,还是其他的事情。

  我歉然,如绣却又冷冷的不理会我了。

  我刚出去,想了想,干脆到小厨房给如绣拿些吃的开开胃,谁想才走到楼梯口,就听见门前传来一声女子凶狠的嘶叫。“让开,让我进去!让如绣那个表|子把我的丈夫还给我!不过是个卖、p股的狐媚子,还装什么贞节烈女!就是天王老子,我也见得!”我直觉不好,也不想掺合进去,侧身避开才最好。那女人大概被龟公架住,在门口大哭大闹,高声怒骂,一片闹哄哄的不堪往耳朵里钻。

  妈妈在那儿冷笑,“你管不住你丈夫,就跑来拿我姑娘撒气?我告诉你,没有我女儿如绣,也会有其他的女人巴巴地献殷勤。他陆少爷一片痴心要见如绣,我又岂能扫他的兴?就算倾家荡产要来见如绣,那也是他的高兴,我不曾逼他半分,如今陆少爷人在哪里,我也一概不知。”又令龟奴将她摔出去,狠狠道,“在这儿砸老娘场子,教你吃不了兜着走!”

  那女人被人赶出去,远远的还在哭骂。我缩着肩,不知道是如绣姐姐可怜,还是这个女人更可怜一些。想了一会又笑自己还没拔出身,就开始操心这些事,不由摇摇头。

  我端了吃食进来,如绣却仍不吱声,我不知道是不是刚才说了话使得她生气,还是在为那个女人的不堪之言恼怒。想了想就走过去,摇摇她的手臂,笑道,“姐姐心情不好,不如吃点东西?我去小厨房拿了些吃的。刚刚是我多嘴,我错了,姐姐千万别放在心上。”

  如绣还是不动,不言语。我有了点怯意,仍笨嘴拙舌地道,“姐姐是不是还在生气?我,我实在不是有意让你生气的……”谁知翻来覆去就就只有这一两句,说着说着,一阵心酸,眼皮颤颤,我竟又要垂泪。又怕她嫌弃,勉强忍着,用袖子抹一抹眼睛。

  如绣终于长长叹一口气。“我是在气,却不是气你。过来,小东西。”我赶紧过去,她摸了摸我的头,又给我擦眼泪。

  “怎么动不动就哭……也不知道哪来这么多眼泪。这么柔弱的性子,以后可怎么办。”她恨恨道。

  我诺诺,她又娓娓道,“小东西,我是很想护着你。可是现在也只能暂时护着你。妈妈不会放过任何一棵摇钱树,她现在对我还算和气,只因为我还是花魁。以后,等有了新人上来,我就算有心,也无力帮你。”想到以后,也不由黯然。

  她将我的头发别到耳后,很是怜惜。“我一进来的时候,也是日夜想着逃出去,可是啊,不由得就被染缸染变了色。成了红倌人,说不虚荣那是假的。可得意,也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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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我知道我自己这一辈子都要困在这里——出去了,什么都不会,还能做什么呢?所以看见你闹着不愿吃烟的时候,也不仅仅是想起我的妹妹,还有一些我的私心。”

  她的剖白令我震动。我又羞又悔,垂着头,讷讷道对不起。

  “以后若有机会……”如绣的声音逐渐轻下去,“我们会逃出这个笼子的。”

  以后是什么时候,我并不清楚。或者是否能得机会,我也不知道。

  只是徒然等待着。有多少人,和我们一样痴痴地等着,在黎明里望眼欲穿地等着能有挣脱的一日。

  如绣忽然抚上我的脸,她身上有一股幽冷的清香,和飞白的温热馨香也不一样。我们都在颤抖,我搂住她,身子紧紧贴着她。“我叫李宓秀,你呢。”她轻轻地道。

  我告诉她,我叫沈黛。

  我们都是离水的鱼。不过是寻一个伙伴,彼此相濡以沫罢了。我把头埋在她怀里,她轻轻抚着我的头发,下巴抵在我头上。

  日子依旧得如常过,我依旧负责伺候如绣。一日听见后院有人呜呜哀嚎,极其凄惨,不由大惊,明知不该多管闲事却还是问一问旁人。“小葵那个新来的丫头,死也不愿意接客,被拖到小黑屋子里给龟公强行破了瓜,哭闹得不行,正劝着她呢。”

  我恻然,又是同情又是愤慨。想了想却又帮不得她,只好默默走开,然而心下沉沉,郁郁不得解。和如绣说了这事,她淡淡道,“这事多了去呢。妈妈就是想让她们破罐子破摔,既已失贞,再出去也过不好,不如彻底走上这条路。”

  这个世道就是逼良为娼。我想起自己在这里的第一个晚上,当真是卧于薄冰,而从无边恐惧到如今的麻木接受,也只有短短一段时间。身子脏了,心中也就不再徒有等待。

  我不知以后若要出去,该要以何面目面对飞白,倘若她也在找我的话。又一阵失眠,眼皮不住跳动,我贴了纸,才勉强入睡。

  终于起了火。黎明前的火,不声不响地燃烧起来,带着滚滚热浪,汹汹而来。我很快惊醒,里里外外已是大乱,浓烟逼人,呛得我咳了声,担忧如绣,披了衣服慌慌张张摸开门,连带着许多客人也都惊动了。还有人骇然大叫,“是小葵!她吊死在屋里了!我那时候以为她回心转意,谁知——”那火是她带着无限怨气和仇恨的报复,她竟有这样的志气。

  人人脚步匆匆,惊叫声不断,此时各自逃命要紧。如绣跑来拉着我,她的气息也不稳,“快走!”她难得的疾言厉色。我被她拉扯着,心跳如鼓的同时又有些逃跑的想法,此刻蠢蠢欲动地冒上来。“姐姐先出去,我,我还有些东西没有拿。”我想起我的小包袱,是林绍给我的东西。那是比钱财重百倍的东西,我不能任由它们被烧毁!

  如绣狠狠给我一巴掌,“你不要命了?”我摇摇头,急切地喘,想要冲进去,却被她拽着。“我不能送你去死!你不是还想出去吗!”我挣脱不得,听闻这句话狠狠一震,只觉得眼下流水淌过,却连哭声也发不出。火舌溅到身上,我狠狠拍一拍,也不知道是身体痛,还是心尖更痛,我只能任由它们在火中化为灰烬!

  火势来得突然,妈妈哭天喊地跺脚喊娘,命人进去把她那些女儿的值钱东西抢出来,当然也不忘更紧地盯着姑娘们。一众姑娘,在浓重的晨露中瑟瑟发抖。我抹一抹脸,方觉全是灰,头发披下来,长长短短,想来也烧了不少去。一只袖子只剩了半截儿,手腕疼得紧,估计是烧伤了。

  如绣拉着我,低低道,“如今倒是个好机会。”我心头一凛,下意识扯住她的袖子,“要走一起走。”

  她甩开我的手,恨铁不成钢地戳着我的额头。“我走不了的,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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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东西!”我怔怔,她似

  乎有无尽怒气,“花魁娘子跑了,姆妈肯定花大代价也要将我拖拽回来。可是你不一样……一个娘姨而已,就算问起来也好开脱。”如绣的声音渐渐平静,又像当初那样清凌凌的动听,“听话,若想出去,这是最后的机会。这里的路你都记熟了是不是?往南院走,老榕树底下的墙有个狗洞,被野草掩着,也没人在意,钻出去,一直跑,跑出这里去!”

  我心乱极了,为不能带走如绣。我嚅嗫着,想要说什么,她却捂住我的嘴,柔柔道,“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放心,我也不会一直在这里。到时候,总有我们相见的时候。替我好好活着。”她往我手里塞了一个小小袋子。那是如绣对我说过的最后一句话。我不知道她是在哄我还是真的如此。

  她狠狠一推我,我差点摔一个踉跄,只听她尖叫,“还不快去打水来,我的宝贝东西还在房间里呢!”

  我不得不跑,没人在意我,我奋力跑着,跌跌爬爬,听见耳边风声呼啸,从心头钻过去。有冷冷的水流从眼角滑过,我知道自己又在哭泣。

  可是我不能让如绣失望,也实在恐惧那个吞噬人的地方。我从野草堆狗的洞里钻出去,没命的跑,直到听见鸡鸣渐响,方知天亮。我喘着气,也不知跑了多久,只觉得胸膛快炸了,骨头也疼,要散架。

  飞白,林绍,云珠,如绣,终于都离我而去。

  就只剩下我一个了。

  我捂着酸痛的眼睛,突然失去了所有力气,瘫倒在地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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