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_盲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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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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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飞奔回家,发疯一样地找母亲,哪里还顾得之前的争吵。林林还没从被绑票的惊恐里恢复过来,就已经迎来一批人,闯进院子里,趾高气昂地让他们收拾东西,赶紧滚蛋。

  顾家的宅子转瞬归于他人之手,文书上的手印明明白白,林林又毫发无损。顾长泽的目光在顾夫人和林林之间来回游移,呆了呆,才知自己汲汲营营,到头来只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他掐着顾夫人的脖子。为什么!为什么他一辈子都被人拿捏在手心里!他杀了自己的父亲,又气死了老爷子,可到头来,还是什么都没有——手下一用力,顾夫人顿时喘不过气,连挣扎都是微乎其微。顾长泽将顾夫人拖至身前。“滚开!把东西交出来!”

  林林尖叫着不,她摸枪的手在哆嗦,脑子还没反应过来,就先听一声枪响。顾长泽浑身一震,手一松,向后退了几步,顾夫人挣脱开,脸色涨红,不住咳嗽。子弹偏了,只打到他的肩头,殷红地渗开。顾长泽也不再嘶吼,脸上泛起病态的红,他刚摸出火折子,林林眼尖,咬咬牙,又是一枪下去。

  一切归于寂静。顾长泽彻底地倒下去。脑袋被林林开了瓢,血泊里睁着不肯闭上的眼,残留着怨恨和不甘。林林杀了自己的兄长,喘着气,一滴汗低落眉睫。她不后悔,一点也不后悔。

  顾家在各方推波助澜下,终于轰然一声倾覆。好一似食尽鸟投林的戏。

  飞白救了林林,却也没让她好过。流言蜚语尘嚣甚上,什么高门大户,明明一打家子的男盗女娼,窝里斗,烂透了!一传十,十传百,茶馆里的说书人口若悬河,直捣脊梁骨,林林浑身不自在,却只能和母亲默不作声地离开。

  没了家,她和母亲就此过得艰难。她们租了一个小小的住所,是小巷子里逼仄狭小的间房。好心的邻居婶子给了两床被褥,顾夫人靠在榻上,浑身是伤,气息奄奄。母亲一生好强,可现在却如此凄凉。林林垂泪,默默照顾母亲。还有一点积蓄,去舅舅家是不可能了,她还要给母亲看病,要给人租金,省吃俭用的生活。钱钱钱,生计居然成了眼下最大的问题。

  “我想,也许之前逼你太紧。”顾夫人抬起眼皮,她叹了口气,眼神有点空。“儿子被我逼走了,还让女儿跟着我受罪,林林以后……”她相当痛苦。“夫人,现在说这些,也是无用了。”秦阿妈择着菜,都是发黄的菜帮。女孩子默不作声洗着衣服,水花四溅,她第一次尝到生活光鲜外的滋味,低到尘埃里。

  她跑出屋外,有蓝衣黑裙的少女经过,她们是快乐的鸟儿,自己呢?卑微成尘土。林林痴痴地看,看着看着,垂泪顿时成了嚎啕。难道自己的青春年华就要空掷在这里么?交给谁?投注到哪里去?她曾经也是那样无忧无虑的小姐,那街头女职员诺诺的脸又浮现在眼前,林林知道自己并不甘心过这样的生活。在这小巷子里,去浆洗店做个洗衣娘?还是去别人家做丫鬟?烧饭洗衣,这就是她的命?

  陆坤四处寻她,看见林林拎着篮子一瘸一拐地走,她不小心崴了脚。林林一抬头,四目相对,电光火石,怎么是他!彼此的眼里都有震惊,陆坤很快收敛颜色。他猜也能猜到,一定是她家里有了变故。又接过她的菜篮,见全是一些菜叶,还没惊讶,女孩子就红了脸,不想让他看见自己的困窘。她抹了抹眼睛,想着要早点脱离这个地方。

  “你受委屈了。”林林再坚忍,也不过是个十六七岁的少女,终究没忍住翻滚的情绪,啜泣的模样楚楚可怜,陆坤将她揽在怀里,一阵心疼,“我可以帮你。”他很认真,拢了拢她的头发,哪怕穿着灰扑扑的两截衫,林林依旧是娇俏的。

  陆坤低声沉吟,捧住她的脸,“我会想办法,学校的事,你不用顾虑。”他思忖着,“再有一年,等毕了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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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可以再做打算。无论是工作,还是学业。”

  “我可以找份工作自力更生——”她犹疑着,一边是不肯受嗟来之食的自尊,另一边又是对过去生活的渴望。“我倒情愿你认不出我,我也并非如你想的那样好。”她不再是风光的顾小姐,蓬头垢面,衣衫褴褛,像什么样子。泪珠顺着脸颊淌下,被陆坤温柔抹去。“林林。”他第一次这样唤她,将她的柔情勾出来。“胡说什么。”林林泪眼迷离地望着他,世间一切都带着摇晃的水光。她踮起脚,轻轻地吻着少年。两人相拥在一起。两瓣年轻的唇交织,勾勒着世间最美好的未来。

  林林四处寻找合适的工作,可没有一纸中学的毕业证明,到底不容易找到正经工作。多少封自荐信,泥牛入海,打字员的工作也尝试过,只是一来手忙脚乱,二来邻居嫌她吵闹,于是最后也黄了。她未免丧气。正在彷徨间,一张电影海报映入眼帘。新兴的电影院,也在城里有声有色地置办起来。林林踱了几步,眼睛蓦地闪过一丝亮色。

  飞白早已知道林林母女的近况,她剪下一枚花枝,插进瓶子里。原本是想斩草除根,将整个顾家连根拔起,只是因小黛多了些投鼠忌器的心思。让顾夫人尝尝自己造下的孽也好。她当时将她娘亲赶出家门,她就要将旧债偿还到她们母女身上。无权无势的母女,以后还能有什么好日子呢?林林尝过了富贵的滋味,会甘心一直穷苦下去?

  很多事情,在没有适当的引诱下,就不可能发生。电影院新来的女招待,被人拉到舞厅做了舞女。强按了手印,就算是卖了身。顾夫人缠绵病榻,陆家兄弟阋墙,一连串的新闻津津乐道,飞白忍不住一笑,很狡黠。剪下的花被飞白一瓣一瓣地撕开。落英一地,美则美矣,却是碎的。

  她本没打算饶过林林。

  她要为娘亲,小黛和自己报仇。她才不怕冤冤相报。飞白问心无愧,她不是没给过林林机会。

  一瞬间的死从不可怕。没有希望地活着,一眼望去看不见尽头,才是最难熬的。这样的苦难,小黛熬过了,飞白也熬过了,林林能挣出去,那就是造化。挣不出去?

  那也是活该去死。

  小黛气了一场,本就身体不好,这下病势就重了几分。辗转床榻,只靠流食撑着,眼看又要形销骨立,飞白心焦如焚,光是请医生就如流水一样,吃了许多药,也不是很见效。飞白回头气得大骂医生是庸医。

  “太太,姑娘这病总要细养。都是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要痊愈,总不是一天一夜的功夫。”

  飞白不禁皱眉,忧思沉沉。

  直到很久,小黛才彻底转醒。

  飞白很喜悦,给小黛披上衣裳。她却有些呆头呆脑的,不说话,飞白很快察觉出不对。

  小黛的手摸索着,神色很困惑。她从飞白怀里起来,要下地,当然站不稳,浑身没力气,两腿软得像年糕,要看就要摔倒。飞白急忙扶住她。

  “飞白?这里是你的家吗?”

  飞白怔了。小黛开始自说自话,她似乎记忆出现了某种紊乱,过去种种,美好的,灰暗的,随着那一场纷争,都绞成了碎片,值得庆幸,她还记着飞白。飞白试探着问她从前的事,小黛挠着头,苦苦思索,可头脑里始终空空一片,仍陷于茫然。

  “对不起,我实在有些记不清了。”她低下头,绞着手指,又成了少年时的那个憨稚的小姑娘。她没有沦落风尘,而她也不曾嫁人。医生说是因为刺激,身体自发地遗忘那些令她痛苦的记忆。不过只是短时间,以后,说不准会慢慢恢复。她恨死了这个说不准。

  飞白坐在她身边,忽然觉得有种说不清的滋味。面对着一个记不得过往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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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有些悲哀。然而又因

  为她的不记得,又生出一些庆幸来。小黛不再记得她们的龃龉争吵,也再记不得之前的亲昵温存。再怎样千丝万缕,盘根错节,被快刀斩落,只能重新涂画。

  也许这样才最好。

  只有小黛没心没肺,愁眉展开,一脸无辜。却只让人心软。飞白心里的苦尽力压下去,上面一层白蜡封住了它,维持着表面的平静。

  飞白什么也没说,顺手给她剥橘子,将丝挑干净,喂进她嘴里。“甜不甜?”

  “甜极了。”小黛笑了,她静静地,顿了一会,“你对我可真好,飞白。”她抱着她的手臂,枕到她肩头。小黛忘了许多事情,越发呆头呆脑,更活泼了些。唯一不变的,只有对她的依赖。

  飞白摸摸她的头发,心头一动,缓缓道,“我之前对你,实在不能算好。”

  小黛摇摇头,“骗人呢。我怎么会记得一个对我不好的人?想起你,只有欢喜。”她双手紧紧搂着她脖颈。真娇嗲,不过飞白很高兴。那个影子,不会再出现了。她不觉自己卑劣。

  “小黛,小黛,我带你走,去南京,去上海,去哪里都好,一起离开这里,好不好?”她低低道,将自己心里话掏出来。以后,只有她们,相依相偎,不再分离。

  小黛仍旧笑眯眯,耳鬓厮磨一番又被飞白安置在被窝里。“飞白去哪里,我也去哪里。”她们的脸贴在一起。

  为什么不好呢,所有的晦暗留给过往,从今以后,凛冬散尽,星河长明。/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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