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_盲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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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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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长泽很恼火。

  他和狐朋狗去青楼,因着囊中羞涩,被红倌人赶了出来。那女人羞辱他一番,还不忘记推窗大声奚落。

  “没皮没脸的猴儿崽子,我l*l你娘的,没钱还敢在老娘面前歪缠,真以为我是瞎的,由着你拿捏!狗东西,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

  她一手撑着窗,一手撑着腰指着他骂,倒真像个冲锋队队长了。镯子下的手帕在风中舞成了猎猎战旗,似乎下一刻就要甩到他脸上来。女人猩红的唇一开一合,分明是顾飞白的脸。

  “表子得意什么!不过是只烂鞋!”他将自己的怒火倾泻出来,却不想这叫骂声反倒提点了她,于是一只尖头高跟鞋子瞬间飞过来。顾长泽缩头一躲,只荼毒了卖鸡蛋的小贩,噼里啪啦蛋黄飞溅,好一阵鸡飞狗跳。

  顾长泽歪到榻上,默不作声剥开一方油纸,露出一小块黑土,烟灯点起来,空气里散发着古怪而甘甜的味道。他往里偎了偎。使自己更深的窝藏起来,看不见沾了油渍的衣角。前路茫茫,他现在连纨绔都算不上了,只有一张还算漂亮的皮囊,只是现在也瘦得蚀掉了。若是有人愿意招个驸马,那再好不过。

  正是心烦意乱的时候,偏偏仆人还在乱嚼舌根子,叽叽咕咕,仿佛蝗虫的嗡鸣。“说起来,若不是二爷胡来,将家底子败空,少爷也用不着如此愁闷。”

  妈的,那老东西躺床上不省人事,天天还得给他喂药吊着命,活着就是个累赘,倒不如死了清净。顾长泽被自己突如其来的想法吓了一跳。

  顾长泽没有一技之长,又有纨绔脾气,如何肯安心工作?烟枪一吸,他脸上露出几分惺忪烟容。云里雾里,不得志的念头暂时褪去。

  “少爷不开心,不如去老西门玩玩牌九散散心?一个表子货,还不值得让少爷生气。”仆人又开始指手画脚,他一听就来了脾气,扯着他的领子,抬脚就踹了下。无数肮脏的字眼从嘴里冒出来。

  “还不是看少爷难受,小人才斗胆说这些话。之前少爷又不是没赢过几场,我劝您收手,又不肯听。少爷最近火气太大,竟连水姑娘都解不了您的火。”水姑娘是顾长泽的一个相好,她丈夫偏是个残疾,于人事上不大行,水氏自觉做了活寡妇,期期艾艾又难耐心火,一来二去,粉面郎君就做了入幕之宾,你侬我侬什么都好,只是水姑娘有些抠门,平时就有些不大受用。

  他拿竹签给顾长泽散烟枪里的膏子,絮絮叨叨,说的越来越不着调。“陆家跑马厅才开张不久,多少名流都趋之若鹜。资本家,银行经理,洋行买办,档政军特,都要来。大小姐她倒是风光了,要是少爷也争气些,投得大小姐眼缘——做不了驸马爷,您好歹是旅长的小舅子呀。”他一双绿豆眼里灼灼地闪着光。

  顾长泽搔了搔耳朵,又转了转眼,听到跑马厅时心中一刺,那都是别人的流油富贵!是了,他也是少爷,为何就不能做个上等人?顾长泽的烟枪就稳稳当当地停在嘴边了。

  他眼睫一动,随后喝退了所有仆人,翻箱倒柜地找值钱东西。那一盒黄鱼除了还他老子的债,剩下的基本都给他花了去。逛窑子的钱都不够了,顾夫人也不是没劝他开个铺子,做点实在生意,可他玩野了,只想一夜暴富才好,哪里能听的进去?

  顾长泽只恨自家不是做晋商的,能有花不尽的金山银山,等需用钱的时候,只需要撬一块金砖皮就行。他翻遍了地方,却什么都没有。房契地契,竟然一点家私都没有!

  老爷子眼看也活不久了,不知道他那里还有什么宝贝?他呆了呆,把茶杯碎了几个。身为堂堂旅长的小舅子,混得还没飞白养在身边的小瞎妓光鲜。这不甘心是盘在心里的毒舌,嘶溜溜吐着猩红的信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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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飞白居高临下地笑。恶从胆边生,顾长泽看着床上面容枯槁的父亲,久病床前无孝子,何况他老子也着实不是个好人。他母亲的陪嫁,他的聘礼,他和妹妹的一生,顾家的未来,全都给这条老狗败光了!顾长泽浑身的血都在咆哮。

  钱,他太需要钱了!

  月色如匕首上闪过的寒光,眼白泛上铁青色。野猫从墙上溜过,远处一声声高声凄嚎,哭丧一样。顾二爷死了,大夫说是因为痰堵。拖了许久,死得也不蹊跷。

  顾长泽心里到底不安,也不愿留在这发霉的家里。黑猫的眼睛绿莹莹,一晃而过,他不由自主地,跟着它走过去,走到深重的暗影里。身后的仆人也不阻拦,以为他是去水姑娘家里厮混。

  林林才不知道自家发生的事,就算知道,也无心理会。她忙得热火朝天,茶会,晚宴,学校,报社,来来回回奔忙。这样忙碌,却还惦记着陆坤。自从上次那一回拦路,林林觉得他不再那样可厌。可要说接近,也很难。

  恰逢陆家设宴,飞白带了林林前去,也是有心试试这妮子的水准。林林在镜前任由自己被侍女捣腾。她特特烫了头发,梳成几条云丝纽垂在肩头,唇是浅浅柔润的樱红。

  粉色收腰的连衣裙,颜色由浅到深,裙摆缀了星光般的碎钻。她如初开的蔷薇,带着露水婷婷而立,一颦一笑落落大方,神情又有少女的娇媚俏皮。不出意料地引来许多年轻的蜂蝶,多为名流显贵的少爷。

  林林坦然应对,瞥一眼远处和太太们打麻将的飞白。飞白一身素雅,那条石青色的旗袍倒不符合她寻常的风格。她们四目相对,飞白对她微微一笑,鼓励一样,随后又侧过脸,拉着身边的太太说话了。

  在舞池里跳了一支又一支的舞,总不见他。林林的目光在人群里穿梭,满目红男绿女,唯独不见那面如冷玉的少年。留声机里放着上海滩的流行歌曲,甜腻,柔靡,令人骨头都酥软下来。舞池里暧昧的灯光晃着人眼,泛着朱古力味的黑啤在口中逐渐失了味道,一切都寡而无味起来。

  诸般热闹不堪,林林耳膜都是嗡嗡嗡的,她借口疲累,推了那些殷勤男女伸来的手。她不想再参与进厅堂里璀璨夺目的繁华,一人悄悄溜到了庭院里,她要喘口气。

  月亮早已升上来,不胖不瘦,是猫儿半阖的眼睛,荧荧泛着光晕。藤萝在风里窸窸窣窣地晃,淡紫花瓣落了一地,如春雪,只是不凛冽,还染了幽甜的香。林林突然叹了一口气,随即自己也有些吃惊。为什么要叹气?她漫无目的地走,卷起落花,倏尔看到阴影中伸出的一条腿,林林吓了一条,向后一退。

  她的哎呀声惊动了那人,他从石凳上坐起来,竟是陆四少,陆坤。

  “你怎么在这里?”他们几乎要异口同声了。林林好吃惊,看他皱巴巴的衬衣,姿态不雅地在草木从中饮酒。他还从未有过失礼的时候。陆坤的眉皱了皱,又道,“这是我家,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林林一时语塞,换做其他人,势必会说得婉转些,不至于叫她尴尬。

  她对那些少年郎的游刃有余都不见了,只剩下倔犟。“我以为,你会在里面随众人一起玩。”林林指了指那一处橘色灯火,那里觥筹交错的声音脆亮,想必是落了一地晶莹珠贝,人人在玲珑海里纵情游曳,翻起的白浪花也是欢愉。

  陆坤扯了扯嘴角,并没有说话。林林眼睫眨了眨,终究没说出自己的心事。他在打量她,林林抚平了裙子上的褶皱,面上平静,心里却七上八下起来,有什么不妥的?她低下头,看自己的衣裳,“是不是有哪里脏了?”

  “没有。”陆坤又恢复了常态,他看着林林,低声道,“你这样穿,很好看。”

  林林心头一跳,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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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震一震,有什么芽破土而出,结了欢喜的枝芽。她翘起嘴角,抿嘴笑,“我以为你会说,粉色俗气,你更是穿坏了它。”

  陆坤摇头,“我就这样惹人讨厌么?”

  “第一次见你不太理我,我心里确实是这样想的。”林林的眼睛很亮,“不过后来那一出……你说的那些话,虽然直接,却也诚恳,我就不觉得可恶了。”她自在地坐在小石凳上,歪头看着陆坤,笑意盈盈。

  “人人都嫌厌我,多你一个也无所谓。”陆坤淡漠地垂下眼睛,转了转酒瓶子。林林微微抬眉,他只是为人生冷些,论家世人品,他怎会被人嫌厌?莫非有难言之隐么?不过大家族里的纠葛确实纷杂冗乱,林林若有所思。

  “我有所谓。”林林气恼他的语气,那些枝芽攀延而上,在酒精的浇灌下,吐出了乱话。“你为什么这样妄自菲薄?有人不喜,就一定是嫌厌么。我想一定是你总绷着一张脸的缘故,这样别人看了你,一来不敢亲近,二来又嫉妒,诋毁之词多了,误会自然就多了。”

  这算是什么安慰?她什么都不懂。和她之前长袖善舞的话全然不同了。笨拙,却也可爱。陆坤微微笑,少女的面孔在这夜色里显得格外明净。“谢谢。”虽然无济于事。

  他注视着林林,幼嫩的蔷薇迎风初开,却偏偏长在这富贵污泥中。顾飞白前几日还和他的兄长腻歪,他极厌恶。顾林林天真明亮的瞳仁,毫不掩饰她的情感,于是神情就有些复杂。

  林林微笑,拂过鬓角乱发。“怎么啦,这样看着我。”

  “看你傻的,忍不住怜悯罢了。”林林眼睛一瞪,还未嗔几句,陆坤就已经起身走了,淡淡道,“记住了,下次,不要再来。”

  林林困惑,惶然,又委屈,以为自己说错了话。“你根本不知道来这里的,都是些什么人。”陆坤回身,冷冷道,“我是以同窗身份好心提醒你。你听不听,都随你。”陆坤的微笑不见了,眼睛又结了冰,远处的音乐声戛然而止。砰的一声,酒瓶碎了。夜里,似乎起了风露。林林愣在原地,明明刚刚还有片刻温存。片刻她又追上去,“喂,陆坤,你就将我留在这里么!”

  陆坤脚下步子顿了顿,“让别人看到你我在一起,不是好事。你若不知道路,还有仆人。”林林气急了,头脑发热,一把拽住他问,“为什么?我是洪水,还是猛兽?会吃了你?”她的眼里有莹莹的泪,“你有没有想过,你这样一声不吭地走,让我多难堪呢。”

  陆坤轻易脱开她的手,对她说了句话,又快步走了。林林独自一人站在风露里,那滴泪终究没落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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