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_盲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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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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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飞白是在街头发现小黛的。她们当初的离别来得仓促,重逢竟然也是猝不及防的狼狈。

  她对路边穷苦潦倒的人并不关心,只是听那曲调实在哀婉难言,不由就多瞄了一眼。跪坐在破席子的盲歌女,闭着眼拨弦弹唱。

  女人看样子年纪不大,瘦削一张脸,没有血气,青白如秋月。

  她下巴微收,看上去是一张习惯了隐忍的面孔。盲女衣着寒酸,头脸还算干净。细看的话依稀还有些秀气,眉短而细,闭着的眼睛下一颗泪痣。小小尖尖的鼻子,嘴角上翘着,唇边两个浅浅的小窝,不是天生的笑脸,倒像是后天练成,挂在脸上。和印象中的脸重合了七八分,飞白心里一跳,眼里露出惊骇。

  飞白的唇抖了起来,心尖像被人掐住了一样,竟痛得难以言表。她的牙关抖着,上牙磕到下牙上,好久才挤出声音。她的模样刻在心里,就是,就是化成灰她也认得。

  她不应该贸然开口的。可偏有一抹游魂扯着自己,飞白就听见那声音宛若哭泣,轻飘飘地游荡在空中。“沈黛。”

  仿佛平地起惊雷,盲女的歌声戛然而止。沈黛忽然发抖,哆哆嗦嗦地说不出话。闭着的眼睛在颤抖,她又流泪了。“飞白?”顾飞白下意识后退一步,她第一次产生了退缩的怯意,看到她流泪又想伸手抹去,也是抖抖索索的。

  那禁闭的双眸犹疑地睁开,露出一双枯涸的眼睛。也许是流了太多泪的缘故,布满了血丝,黑眼珠死寂沉沉,疲倦,仓皇,又恐惧,再不像当初那样,两颗黑水银一样的眼睛。飞白忍痛摸上她的脸,知道她的小黛过得苦楚。

  她蹲**,擦去她的泪水,柔柔地道,“小黛,我带你走。”沈黛摸索着想要触碰她,却又觉得自己脏似的,慢慢缩回手。她不敢碰她。沈黛觉得是梦,她轻轻说,“飞白,真的是飞白吗?”

  飞白看她瑟缩,心痛更甚,一把握住她的手放到脸上,“是我,小黛。我是来接你走的!”飞白脸上的脂粉花了,沾在沈黛的手上,沈黛动了动,哑着声音道,“我以为我没福气再见你……”一颗淡红的眼泪滴在她的手背上。

  飞白恐惧心痛,不由搂着她,信誓旦旦,我会保护你,不再让你受一点委屈。我再也不会食言。

  沈黛点头。两人相见,除了相顾无言的唏嘘哀怜,竟没有半点重逢的喜悦。飞白要拉她起身,却听到她一声细微的痛呼。因为风湿,沈黛的腿已经没法灵活屈伸,飞白便小心背起她,慢慢地走。背飞白痛极,又生起怒意。

  日头一点点沉下去,云霞的艳丽褪去,逐渐成了深沉的藕色,很快就被苍蓝所掩盖。一枚新月从云间浮上来,像半眯着的笑眼,却没什么温度,漠然笑看人间万象。

  河边的画舫挂起了红灯笼,格子窗外透出一点橘色的光。船妓们要做生意了,嬉笑怒骂声不断。摇摇晃晃的花船驶向远方,有船娘的歌声飘荡在河面上。

  飞白和沈黛都有默契地保持沉默,不必问彼此过得怎样,十年辗转,红尘中摸爬滚打,早已身心俱疲。飞白将沈黛揽得更紧,时不时和她说几句话,生怕她会无声无息融化,消散在这夜色中。

  将沈黛安顿好,飞白也没闲着,给她看病的医生见她浑身戾气,不由也小心斟酌着言辞。小黛落了一身大大小小的病痛,竟没有一处是好的!

  医生拭汗道,沈姑娘常年忧思恐惧,又加上之前服用虎狼之药,欢场上的那些折磨已是折了半条命去,如今气血两虚,身体极虚弱,好生养着,也不过是,多熬几年。

  飞白平静下来,手中的烟头一闪,又熄灭。“真的没有什么办法了么?”

  “这个也要看医缘,太太。天命如何,谁也说不清。”医生沉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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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下,他没敢将话说死。飞白让他出去,又沉默。

  若是当初带走小黛,会怎样?在她被何弘武迁怒的时候,能护得住她吗?她那样善良软弱,怎么能在那里生存下来?飞白没想到她与她进退都是死结,也许是命数该当如此。

  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老天才是那个瞎了眼的。她的手砰得砸在墙上,飞白情愿把她的寿数给小黛。

  她坐在小黛的床边,才吃过饭,就喂了她一点止痛的药。小黛缩在被子里,手还拉着她不肯放。飞白向她保证自己不走。小黛露出一点疲倦的笑,轻轻说一句真好。她摸着被子,柔软宽大的床铺,不是砖头垫的硌人,也暖和极了。屋里没有漏风的墙,也不会漏雨,没有客人,只有她和飞白。这一切像做梦一样。“我以为见不到你了。老天怜我,还能让我遇见你。”小黛喃喃自语,声音轻轻的,明显气短得很。

  飞白眼睛酸了。她俯身,小黛伸手摸索,只碰到一手的脂粉。她瘦了许多,眉峰更锐利,颧骨能摸出来,嘴角向里抿着,再也没了笑色。她们都变了模样。小黛心想。

  飞白也钻进被子里,将小黛拉入怀里。一点肉也没有,两颊微微凹下去。十年前瘦虽瘦,却还有血色。如今却成了秋夜里的凉月,看了只觉得不忍。还有身上,揭开小黛衣服的时候,飞白极惊诧,又不忍,一张脸抽搐着,几乎要叫出声。

  全是疤痕。不只是浅白的鞭痕,各种奇怪的伤疤都有,深深浅浅,圆的扁的,脊椎骨凸出来,就更如附骨之蛆一样可怖。欢场之上,那些女子,只是用于泄.欲的玩.物。

  飞白轻轻摩挲着那些疤痕,她所珍视的女孩子,却被人无所不用其极地侮辱糟践。痛楚,惊怒,怨恨与哀愁种种融在一起,辛酸难耐,她终究抽噎了一声。

  感到她涌动的情绪,小黛低头,她说自己脏。那一瞬的神情,很难用语言诉说。飞白不忍听,也不忍看。她伸手,紧紧握住她的手腕,“那也不是你的过错!不许再胡说。”所生于世,无人无不挣扎,可为什么,偏偏让她们更加苦楚?她攥得如此之紧,小黛终究忍不住,低低于她怀里啜泣,断断续续,无有止尽。

  绵绵不绝的眼泪,从眼窝里浮出来,擦了又落,一张帕子早已浸透。多年苦楚,乍遇抚慰,怎能一朝消融?飞白轻轻拍着她的脊背,极其怜惜。哭出来,哭出来吧,连带她的一份苦楚也倾泻而出。

  小黛浑身颤抖,紧紧抱住眼前温暖。那姿势,像泅水之人抱着一块浮木。她们蜷伏在一起。

  飞白对小黛极尽温柔,她将所有的恨都掩于心底。她不会让欺辱她们的人好过。

  “快睡吧,小黛。”

  小黛微微一颤,往她怀里拱了拱,飞白摸摸她的头,这颗光溜溜的小脑袋便臊了,使劲埋她怀里,千呼万唤也不抬头。洗澡的时候飞白才发现小黛头上生了虱子,头发里揪出来,指甲一捏,咯吱一声响。飞白习以为常,倒也不觉得怎样恶心。行军的时候兵蛋子身上,军马的鬃毛尾巴里,不止有这些,死于蜱虫感染的士兵多了去,虱子相较之下可算温和许多。

  飞白没有办法,只能将她头发给剃个干净,再用百部熬了水,给身上里里外外擦了个遍。小黛还是很乖,虽然不舍,但也还是羞怯怯点头。辫子掉在地上,夹杂着一缕银白色。飞白怔忡许久,她还是个年轻姑娘,就已经生出华发。

  她亲自给小黛搓澡,喝退了所有仆人。肥皂轻轻打上去,那些狰狞伤疤刺进眼睛里,她不敢用力搓揉,只好用细毛巾小心翼翼的擦拭。就是有心争宠的时候也没有这般心细。一盆盆水端进来再倒出去,冷了又加热,好长时间,灰水终于变了白水,飞白双臂发酸,一屁股坐在地上。小黛撑在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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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桶边,感觉两条僵硬的

  腿都舒缓了一点,她放松许多,不由满足地叹了口气,“好舒服呀。真想天天洗澡。”

  飞白心酸,却也笑了,捏捏她的鼻子,“好,都依你。”

  小黛,小黛。她唤她,想要将十年来的空缺都填补上。小黛还是那样羞涩,连咬个耳朵都要红半天,真是有点不可思议。飞白觉得自己的心肠也软了,百炼钢也成绕指柔,她们仿佛又重新回到过去,如未经世事的少女。

  飞白窸窸窣窣地吻着小黛,极温存,手上却并无动作,她怕弄疼小黛。这样孱弱的身体,也再经不起欢爱。小黛也在回应她,喉咙里发出呜咽。她穿着她的衣裳,绸子睡衣遮住了大腿,飞白给她扣上扣子,轻轻抱到床上。小黛搂着她的颈子,无限依恋。

  飞白给她盖上被子,恨不能将她的姑娘裹得严严实实。才掖到下巴,小黛的手却又不听话地偷偷溜出来。飞白,我好想你,她攥着被角,翻来覆去就只剩下这一句话,带着哭腔。小黛的手那样凉,又骨瘦,飞白吻一吻,把她的手穿过衣襟,放在自己的心窝。

  这里每天,每刻,每秒,都在想你,会很难过。她毫不掩饰自己的脆弱。小黛似乎很受震动,她伏在她的心口,听那颗心脏在怦怦的跳。女孩子抬起头,摸索着探寻她的唇,飞白干脆将自己送了过去。

  她们的舌头温存地纠缠,苦涩又甜蜜。飞白伸手抚一抚小黛的脑袋,往下滑,细弱的脖子,脊椎骨从肌肤下凸起,裤子下小绒鸡一样的腿,飞白夹住小黛冰冷的脚。小黛的手小心翼翼触碰,飞白柔软的肌肤,成年女子窈窕的身姿,她的长发垂在脸上,痒丝丝的,浓郁得少了清幽的香。小黛闻不出那是茉莉,栀子,还是兰花。

  一番亲昵过后,飞白搂着小黛,两人的手紧紧交握在一起。小黛却有点不老实,总是动啊动的。“怎么不睡呢,我在这里。不会弄丢的。”飞白下巴抵着她的肩头。“我有点闷,飞白。好怕是梦,一醒来就又不见了。”

  飞白也怕这是梦。昔日哪怕有枪炮声,只要一沾枕头就能入睡,如今年岁渐长,多次醒来依旧是黑夜。不见天亮,也没有好梦。她扣住小黛的手,试图让她安心。

  “那我们就说说话。”她微微笑,直截了当地问道,“小黛,你恨把你卖掉的哥哥嫂子吗?”

  小黛的后背突然僵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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