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_盲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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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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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飞白放了梅子。

  她并不怜悯她,也许只是因为不想成全她的丈夫。

  “当初留下你,也只是因为寂寞。”她笑道。

  “太太,我……”

  “你不信我么?”她不理她。“什么也不必多说。要么走,要么留下来,做姨太太陪着我这破落户。你看怎样?”

  梅子没话说了。

  飞白心不在焉地道,“如果你愿意离开,我就派人送你走,回你自己的家乡,走得远远的。”

  梅子本不肯走,怕自己拖累了飞白。这蠢头蠢脑的模样像极了小黛。真以为她说话一言九鼎?她可不是什么君子。

  “若不趁早走,小心到时候反悔,再不肯放你走。”她也不知道为何对她尽说这些话,也许都是借口。

  “只是,我要走了,旅长迁怒于太太怎么办?”

  “泥菩萨,你现在自身都不保了,还考虑别人?”飞白觉得她天真可爱,当真似小黛,“我既然让你走,就不会让自己陷于险境。”

  她微笑道,“你倒比一些小蹄子有情有义。”

  梅子自然不知道她的过去。

  飞白买了个窑子里的丫头,眉目和梅子有五分像。与其在那个地方受尽折磨,倒不如跟了军爷享福,交代了一番话,丫头很爽快的签了卖身契,喜滋滋地走了。

  梅子裹着斗篷,轻悄悄地被送出去。临走前她又拨弄着她的佛珠,欲言又止,最后对飞白真心实意地说了一句,“多谢太太。”

  她闷声不响的一个锯嘴葫芦,笑起来居然也很美,有一种深沉的温柔。

  飞白摇摇头,梅子只是她一时难得的温情罢了。若要看见她作恶,只怕也是相见两相厌了。

  有些人的相遇,只适合萍水相逢,有片刻交心就足够。真要走近了,则又是一种不堪。

  苏梅子回首,远远望见那女人难得褪去了华丽衣衫,黑衣黑裙,一头黑发未束,在风里飘扬,手中酒壶倾倒,孤清得像是在祭奠谁。苏梅子的叹息消散在风里,深知自己无法救她。

  但愿,来生能修得善果罢。

  何弘武的姬妾通房像女人衣服一样多,穿过就扔,大多也就图个新鲜。那些女孩子落在飞白手里,老实的就留着,不老实的不是被她教训老实了,就是发卖到了别的地方。他也不会管,这些女子就这样或战战兢兢过一生。

  飞白也不会让她们生下孩子。

  新买的丫头叫铃铛,飞白客客气气地接待了,一碗汤药送上来,她也就喝了。勾心斗角都是白费心机。

  飞白的态度算不上温和,但也不像其他人家凶悍的大妇,要往死里折腾这些姬妾。铃铛知道卖身契在她手里,她也翻不出浪。于是恭恭敬敬在她身前磕头,算是臣服。

  “起来吧。”飞白将一封红包塞进她手里,“你是我挑的人,好好伺候先生。”看了看她又道,“等会给你做些新衣裳,这褂子太素了,看着也觉得丧气。”说着又将一枝珠花簪到了铃铛头上。“尽好自己的本分,我不会为难你。”铃铛很感激。

  “去吧。”

  有了新人,何弘武也就不再只爬她的床。她更无所谓。

  他在行军中受了枪伤,又淋了雨,那伤就缠绵不断。亏得有飞白柔声安慰,又捣了鸦片膏子在火灯上烤了给他吸,才好受一点。他要行房,飞白也不阻拦,一切都随他去。

  她与他,大概是狼与狈的共生关系。谁也离不了谁。

  她做她的军官太太,娘家人远道而来。她有些惊讶,但还不意外。她做了旅长太太,从小老婆,到填房,地位似乎天翻地覆地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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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生了改变。她得了势,手就一个个伸长了过来。

  顾长泽缩着脖子说话,灰色罗衫皱巴巴地贴在身上,看上去,也不像是一个能谋生的人。他是二房的长子。“姐姐当时走得仓促,之后也没得了消息,如今……”飞白本是微笑听着,脸上掠过一道凛冽,像闪电,之后神色就变了。

  “你是来专门探亲的,还是来打秋风的?”她喝着茶,一句话就把她的弟弟给堵死了。

  他支支吾吾说不出一句话,也许是窘迫。

  飞白又道,“如果是来请安呢,我如今过得好,不劳你们费心。若是打秋风呢——家里谁死了?”她好奇地向前探,顾长泽一张脸涨成了茄子色。

  “不怪姐姐生气,是我们该死,这些年也没有走动……”他开始打自己的脸。飞白含笑看了一阵,听他倒苦水。大哥不见了影子,她爹得病死了,妹妹也跑掉了,顾家被好赌的叔父挥霍得只剩下空架子。不得志的人又酗酒,一脚踏进水里,捞出来居然还有半口气。

  好冗长的家庭剧。飞白让人端来茶点,却始终不提自己的决定。就当听个故事。

  顾长泽在等。一双眼瞪着,不知所措。

  “你祖父怎么说?他不是阔得很么?一堆洋钱压箱底,小辈有难,怎么不见他接济呢。”

  她当然恨死那些人,听到家里落魄了,由不得她生出一些快意来,只是还不够。先不着急回绝,赶走他羞辱一番是易如反掌的事,可是一刀两断,又算什么报仇?有权势要会用,给不给要看你高兴,不能让人吃定。

  “姐,姐,祖父他那人……您也知道是向来省惯了,对您,他也早就后悔,一直对我们说想见你。说你是我们家最有争气的姑娘。”

  飞白笑道,“是么。难为他老人家这样费心夸我。”她的笑慢慢沉冷下去。“说实在的,我自己还不够花呢,为什么要借钱给你?你又有什么保证能还我?”

  “我……”

  “我什么我,你知道我过得是什么日子?你们说!”她的眉毛一扬,陡然变得凶狠起来。顾长泽一缩身子,大觉不妙。

  “太太,”他总算还记起她的身份。“太太,我知道您受了委屈。”他讨好地抚平了她裙角。“可是您也做了太太……”

  她直接给了他一脚。

  “好,虽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但人死如灯灭,也该替他买副好棺材。他生了我,给他送终也是应该。”飞白再不掩饰自己的刻薄,她嘲讽地盯着顾长泽。一盒黄鱼丢到脚下,顾长泽的眼里瞬间爆出狂喜的光。

  飞白已经起了身,“下回再有什么白事,写信过来就是,不必上门讨嫌,我也好得了清静。”

  这话可难听,顾长泽笑着道谢,最后灰溜溜地走了,一刻也不敢多留。

  她和何弘武说她爹死了,老爷子也病了,要回娘家侍疾。刚好过了年关,回娘家也是正常。

  她一心想接小黛回来,想若她嫁了人,也一定是在附近,不可能找不到。结果她低估了沈麻子夫妻的狠心,听别人说他们卖了她,眼睛不好又不能生养,一定只会是卖进窑子里。可飞白找遍了周围的风月场,都没有那个瘦瘦弱弱的小黛。

  她进了青楼,枪口抵着鸨母的脑袋,听她们哆哆嗦嗦这里并没有一个失明的丫头。姑娘们也依旧小心赔笑,生怕这个看上去不好惹的女客人会砸了场子。

  飞白的目光来回逡巡,都没有她。进了窑子,确实有几个残疾女孩,又瘦又小,对她仍强颜欢笑。飞白心肝都在发抖,一个个望过去,不是……不是她。有人怯声道,还有一个年纪小点的盲丫头,只是得了脏病,生了鱼口,在床上躺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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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飞白立刻像是被马蜂蜇了一下。老鸨也不敢担责,只好硬着头皮让飞白浑身裹严实了进去。满屋子的烙铁味道,有皮肉烧焦的气息。她原以为自己胆子够大,也见过无数血肉横飞的场景,被斩首的士兵,生了蛆的尸体,烧成焦炭的人,她都没叫唤一声,但看到床上垂死的人,飞白还是瞪大眼睛,极尽恐惧。

  那个女孩子盖着脏兮兮看不出颜色的破被子,露出的手臂瘦骨嶙峋,上面生了许多暗红的烂疮。

  万一是小黛……万一……飞白的喉咙咯咯响,眼前发黑。时间那么漫长,每一秒都是凌迟。她强撑着自己的目光向上移,一阵眩晕。

  “妈妈……让我歇一会罢,别烧我的肉了……”那个女孩子还没死去,听到声音瑟缩一下,很艰难地转头求饶,一张脸也是满目疮痍,乍看竟辨不清五官。那是个什么东西?飞白的脑子都要爆炸。她死死盯着那张已经变形的脸,试图找出与小黛相似或者不同的地方。

  那已经不能算是人的脸。再怎样看也是徒劳,疮疤已经吞噬了这个女孩子的皮肤。容颜尽毁,头发落尽,鼻头嘴角已然溃烂,眼睛那里只剩两团烂肉。飞白根本不敢想象,被子底下到底是怎样的惨状。胃里翻江倒海,几欲呕吐,却又生生忍住。

  “你叫什么名字?”飞白几乎要扑上去。

  女孩子气若游丝,许久才吃力道,“月英。”

  万幸……不是小黛。幸好不是她。飞白突然长舒了一口气,后退几步。随后又觉得惨痛。做女人,到底是犯了什么罪?从生下来,到死去,都要忍受无休止的折磨。

  “求你,帮我和妈妈说一声。”

  飞白也明白她的意思,她不忍再看,心一横,女孩的脖子软软垂下来,再无声息。

  飞白极愤怒。她想杀了这里的龟鸨,可事情并不会因此变好,这些女孩子的命运或许会更惨,她们会沦落到哪里去?又要受到何种蹂、躏?一个社会的运行,总要依靠残酷的法则来支撑。她也做不了救世主。

  那一双双围绕着她的眼睛有畏惧,有好奇,更多的却是麻木。飞白喘口气,她的小黛,沦落到这样的地方,又会受到怎样的虐待?脑子一片混沌,飞白扶着树,对着干净的空气,将胃里的东西吐了个干净。她摇摇晃晃跌跌撞撞地走,远远望去像个醉鬼。

  沈家比之前更落魄了,房梁结了蛛网,远远看着再无生息。后面一片废弃的田野,沈麻子的脑浆曾经溅在这里。

  她走着,恰逢一个疯子模样的女人坐在地上嘻嘻笑,倒吓人一跳。

  “都死了……卖了……”飞白吃了一惊,那人额头上好大一块疤,流下泪来,却还是笑。似乎是小黛的三姐姐。叫什么来着?胡家人把她赶出来了?

  “好啊,干净……”她吭哧吭哧笑,又拍着手跑走了。

  “喂!站住!”她想问她话。那人恍若未闻,疯疯癫癫地走远了。

  飞白觉得冷。早知当初是永诀,无论如何,杀了沈麻子也要带走小黛。她闭上眼,目底枯涩。

  该死的!

  飞白像个游魂,在莱县徘徊,这里的每一个角落都有她和小黛的回忆。河边的小船,花藤架下的小秋千,沈家的柴房,系着红布条的老橡树,街边的戏台子,茶楼里的说书人,甚至那条小黛很怕的大黄狗还在,拴在那里哼哧哼哧喘着气,这一切居然都还在,只是不见那个小小的女孩。

  飞白忽觉颓唐。她不顾形象坐在树下,捂着脸,心中一抽一抽的疼。物是人非事事休,再不见原先好光景。

  谁来赔她的好光景,赔她的小黛!顾家害了她和小黛,倒还好好的——凭什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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